这香初闻时叫人舒缓情绪,后调让人舒展四肢,沉溺其中,再多闻闻,仿佛也能洗去他身上沾染的那些杀生戾气。
“那个……”
“我做到了。”
两人同时开口。
池子时侧头,对上她的眼睛,等着她说完戛然而止的话。
无烬渊时他就觉得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没见之前怪,见了之后更怪,像是隔了层膜,明明在一个空间里,却觉得是分别两个空间,空间交会时怪异感更甚。
池子时讨教过。情感老练的队员说这是暧昧,感情都要经历这些,度过了这段就好了。
度过,或升温,或分裂。
他不想成为后者,又不知道如何成为前者,于是再见后的每一个举动都格外小心翼翼。
他时刻记着,她还没原谅自己呢。
姜晚也在等着池子时的下文,但明显,她更着急于得到解答:“他们是你找来的?”
没给池子时留回答的时间,她又紧着问:“为什么?”
池子时懵了。
什么为什么?
姜晚也没顾上他迷惑不解的表情,自顾自地让能显露七魄五感的琉璃球展于手心。
琉璃球里七魄五感由各色的烟雾代表,独立着又常绕着。烟雾包裹着树根一样的细支,有主干有分支,被姜晚梳理得很明晰。
小姑娘指腹戳着透明的琉璃球,扁着嘴,郁闷极了:“就差这么一小段情根了。”
池子时盯着她指腹下戳着的那节,乱糟的前端互相缠绕,绕成一颗炸毛小团子,理不出一点头绪。
“这段和你有关。自在真君算出来的。”她声音闷闷的,字在牙尖碾过,吐出来。
想要驾驭体内的阎罗之力,就要完全掌握、感受七魄五感。
本来这一切都挺顺畅的,直到梳理情根的最后一段……
卡瓶颈卡的很突然,一卡就是三四天,没有一点头绪,从阴司提了无数痴情人来尝试共通都无济于事,她甚至都生了硬着头皮往外闯的心。
那日她站在鬼门里头,眼睛紧盯着奈何桥,估量着可行性。
脚刚迈出去,桥对岸一个中气十足的仙人一掌就将她拍回了鬼门内。
“你个小丫头片子,往后稍稍,莫抢老子功绩。这名载史册的大好事还是留给老子吧!”
那人和她隔着桥,兴冲冲给她耍了套剑法,动作生疏,四肢有些跟不上,险些砸了界碑石,勉勉强强摆了个帅气的收尾造型。
她扯扯嘴角,不好评判。
那人身上带着浓厚的仙气,按照时局情况,她本该退避的。可能那套剑法太过笨拙,看不出威胁,也可能是那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吊了郎当的,要躲也躲不过了。
姜晚多嘴问了句:“仙君是?”
“玄云洞府,自在真君是也。”
“和卿九战神同宗同门的那位?”
“欸,我那师妹天赋异禀,我可比她差远了,不过小有建树罢了。”
“真君谦虚了。”
考编背过的史书上有他的名字。自在真君与卿九战神合力御敌,剿灭魔军十五处,换人间自治,乃是功德无量的壮举。
自在真君笑着摆手,都是过去的事儿,不值一提。
他瞅着姜晚看了好久。
“那小子对你可是情真意切,挨个洞府走访。真想不到他还有游说人的一天。”
他是那样感慨的。长叹一口浊气,又笑了。
给她指点她梳理不开的问题所在,只有三个字。
池子时。
姜晚端详着池子时的脸,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明目来。眼前的人从脖子到脸都热得涨红,耳朵红到滴血。
“很热?”她问。
阎罗殿是不设窗,不透风的。
“嗯……有点。”
池子时往边上挪动,悄悄拉开两人的距离。
“九幽早入寒冬,我都习惯了。你从东海赶来,盔甲又闷,热也正常。”姜晚看着重有千斤的盔甲,下意识问,“要脱下吗?”
池子时意外地抬眼看她,小姑娘问得很认真,眼神也天真。
白松香熏到浓郁,他正眩惑着,受她清白眼神的蛊惑,手指就那样扣到了盔甲的纽带。
“啪嗒”一声,斗篷落了,松了一个肩头。
护肩的盔甲顺着背脊滑落,落到后排的卷宗上,发出闷响。
他半边肩展露,吸引了姜晚的目光,呼吸随即乱了。
贴身的,被汗湿的里衣,紧实的胸肌,以及那些他想隐藏起来的,新旧交叠着的伤口。
当姜晚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伤口,池子时才猛然醒神,后仰着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
在这威严办公的地方,衣衫不整,要让鬼帝知道了,该怎么想他……觉得他轻浮,不知轻重,不要脸面,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