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树木茂密,草木又恢复了常态的生机,丝毫看不出曾被枯木化过。
那场大雾里所见到的景色和眼前的根本就是两个样子,雾里的记忆逐渐朦胧,越回忆越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你相信那个人说的话?”
池子时憋了半日,终归还是问出了口。
昨日守山人左一句右一句讲了一晚上他和阿欻还有这个山的事情,三句话里两句都是废话,听得他都困了。
他听说过在妖族有这么一支,仙族与妖族重新建交不过千年,这一支又常年藏于青山,具体的还得回去翻阅史记才能了解。
姜晚摇着扇子往前走,没回答,沉默良久后开口。
“小狐狸,人生来就该背负使命吗?”
池子时愣住,很快回到:“只要是人,活着,就都有他的使命,不管是好好活着,还是别的什么使命。”
“无法选择吗?”
姜晚停下步子回头看他。
答案是既定的,没办法选择,命运选中了的,幸运也不幸。
池子时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口。
脑子里清楚的知道,这时候他就应该趁热给阎罗灌输使命的重要性,如果没有使命,那么人间就会如川阳山凶兽扰世这般让三界陷入混沌,她该回地府担起自己的使命……
可话到嘴边,心里又泛起许多酸楚。
池子时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使命。
如川阳山凶兽般惊扰人间,致使三界混沌。
请阎罗入局。
办事处隐瞒的事和奈何桥下压着的那只凶兽有关!
池子时的猜测越来越清晰,可他不愿意相信,为了让阎罗回地府对抗那只凶兽他们竟然会拿无辜的人族做局。
姜晚见他哑然,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池子时迈了大步和她并肩而行,将话题扯开:“还没问过你,为什么不当阎罗,要考仙编。”
姜晚偏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疑惑,是打量。
“这个问题是初审的压轴题吗,答的好能加分?”
池子时:“我就是好奇。”
好奇很久了,从鬼帝找到办事处要他们阻止阎罗成功考编的那刻起。
池子时知道她心思深,没指望她会回答,假装无事的继续往前走。
心里多少还是想着她能对自己敞开心扉,聊聊自己。
相处这么久,关于她的事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的,她好像还没有开口说过自己。
“你不知道吗,天界编制内的待遇那是三界最好的,铁饭碗呢。也是,你一毕业就考了仙编,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况。”
池子时怔愣:“地府很差吗?”
她之前向城隍要求双休和朝九晚六。
“差,何止是差。地府一天有多少工作量,城隍庙的十倍不止。”
姜晚现在说来轻松,在阎罗殿处理事务的那些年简直就是噩梦,睁眼就是公务,闭眼耳边全是鬼哭。
别的仙家小女孩在和朋友欢笑游戏的时候,她守着一个空荡阴森的殿宇,身边是无常鬼差,殿下是判官鬼婆。
“鬼帝只会压榨你的劳动力,最好你一年没一分钟都别停歇。听说仙界带薪游玩,不加班还有季末奖金。”
谈起钱和自由的时候,姜晚眼里闪着光。
池子时慢下步子来,看着她往前走的单薄身影,有些心疼。
天命阎罗,肩上的担子有多沉啊,让人没了自由,还丢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
畅想还没落幕,姜晚就变了脸色,沉着声音道:“所以,我要考上仙编,谁都不能阻止我。”
她要上九重天,无论前面拦路的是谁,都不能阻挡住她。
池子时喉咙滚动,最后轻轻吐出两个字:“会的。”
姜晚没再继续说,两人沉默着爬到了半山腰,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凶兽的线索。
半山腰的位置有一个破旧的庙宇,是土地庙。
上一个土地失职被调走了,新的土地还不知道上任了没有。
姜晚推开破旧的木门,拍干净一个蒲团,往供台前一坐,背对着佛像。
池子时点了根香,跟着坐在边上。
供桌上的香幽幽然往上飘,钻入佛像的鼻子里。
来业务了!
土地趴在佛像后头露出个脑袋张望,只看到两个背影并排坐着。
两人身上的味道一闻就知道不是人类。
不过如果能攒到分早日升值,管他是六道哪一支,只要能给他供香求愿都是好人。
土地嗅了嗅飘来的香火味,真是香甜可人,就是不知道上香的人所求为何。
背对着他,是事情过于棘手,不想让他瞧见奔溃的模样?
没事没事,他人小鬼精,不说神通广大,只要不太离谱的要求他都会上刀山下火海努力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