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活而娇艳的盛玫。
像她的名字一样。
沈怀珵不禁思索庄家是怎样的一个魔窟,把一朵漂亮的花折磨得苍老而衰朽。
“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沈怀珵轻轻地问自己。
脸上的痛逐渐变成了麻痹感,单薄的衣物也挡不住冬夜慢慢浸过来的寒意。
他蜷缩起身子,皮肤上一阵发冷又发热,昏沉地处在半睡半醒之间。
楼顶的窗户看不到月亮了,此时,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
屋内蜡烛已经尽数熄灭,黑暗里,沈怀珵也能感知到,开门的不是庄弗槿。
原来他如此熟悉庄弗槿。
谦卑有礼的嗓音响起:“楼下的宴会散场,庄少爷让我送你回去。”
沈怀珵攀着柜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老仆身后还跟着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弯着腰,手里捧着沈怀珵之前换下来的衣服和书包。
沈怀珵又穿上了那身灰扑扑的学生装,他着急地往书包里摸了摸,记挂着里面有他心心念念想送给庄弗槿的生日礼物。
老仆双手奉给他一个手机:“庄少爷给你准备的新的,从前你口袋里的手机已经被他带走了。”
沈怀珵接着,还来不及思考,司机又来和他打招呼:“请跟我来。”
依然是来时给他服务的司机,请他坐上车之后,恭敬地自我介绍说:“我姓仓,以后您的出行都由我负责。”
“等等,”汽车已经驶出一段,沈怀珵发现窗外的街景无比陌生,“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这是去你和庄少爷的住处的。”
“我和他的住处?”沈怀珵不解。
“庄少爷平时不住在庄家老宅,住在城南,如今为了方便您上学,特地在城中心又购置了一套婚房。”
婚房……
沈怀珵猛然想起今天庄弗槿要宣布和他的婚约。
“婚讯已经公开了吗?”
“是的,”仓叔彬彬有礼,“非常的正式且隆重,但当时的宴会上,您并不在场。”
沈怀珵捂住还红肿的半边脸:“嗯……我那时候身体有些不舒服。”
他脸上的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庄家的仆人们都闭口不谈。
仓叔把沈怀珵送进市中心的独栋别墅,就开车离开了。
不同于老宅的古朴沉厚,这个建筑里的一切都崭新而奇巧,有一套完整的风热系统,园里的草木欣欣向荣,金鱼在不结冻的湖里游来游去。
沈怀珵想敲门,门提前一秒自动打开了。
客厅亮着灯。
男人背对他坐在沙发上,身穿一袭黑色的居家服。
沈怀珵在玄关处蹲下,换了拖鞋。
他发现房间内的东西都是两套,包括杯子、鞋子,还有柜上的两把钥匙。
沈怀珵一步一步走到男人跟前,他样貌狼狈,印着指痕的脸,眼角还有哭过的迹象。
“签协议时,你说婚后要和我住在一起。这栋房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住处。”庄弗槿也略有倦色,睁开眼睛看他时像刚从一场小憩里醒来,“你的房间在二楼。”
沈怀珵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现在还没到十二点。”
两人同时把目光移到钟表上,确实还没过零点,现在是深夜十一点五十五分。
庄弗槿撇过头:“我要睡了。”
说罢起身欲走。
“生日快乐。”沈怀珵明明酝酿了很久这句话,但真正说出来的时候语调又飘又颤。
充满了迷茫和畏惧。
庄弗槿顿住脚步:“你开始怕我了?”
他没有表情,也没有语气。
沈怀珵低头打开书包拉链:“蛋糕,还有礼物。”
六寸的一个小蛋糕,颠簸了几个小时,样子已经很不好看了。
沈怀珵生怕庄弗槿走了,说:“我还没有吃晚饭。”
“难道我陪你吃?”庄弗槿讥笑。
但他还是转回了身子,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圆桌。
“不……”沈怀珵卑微的摇头,“礼物……你能收下吗?”
他手忙脚乱地拆开包装袋,一个方形的小丝绒盒子露了出来。
庄弗槿似乎已经猜到:“沈怀珵,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盒子被打开,两枚戒指在灯下散发着柔和的光。
这是沈怀珵下午在商场选礼物时一眼看中的。
很简单的款式,没有镶嵌宝石,只是戒身有一圈波浪的纹路。
商家说内圈可以刻上字,一般都是恋人名字的缩写。沈怀珵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留下。
偶像剧里恋人在教堂里牧师的见证下交换戒指。
可庄弗槿的脸色很难看,动也不动,完全没有要碰那两只戒指的意思。
“我给你带上……好吗?”沈怀珵鼓起所有的勇气,说出这句恳求的话。
“要带的话你自己带。”庄弗槿没有对他说出太难听的话,但他的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在表达厌恶和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