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连快步跑过来,拿毯子把沈怀珵全部裹住:“先把戏服脱了,全结成冰碴了。”
沈怀珵打了个喷嚏,脸上浮现出被冷出来的红色:“我们去休息室换一件新戏服。”
沈怀珵被徐连带走了,乔止逸还站在原地。
刘先洛抽着烟从他身边经过。
“导演,”乔止逸出声,“泼水有哪里不好吗?”
刘先洛随意地看他一眼。
没有回答,他确实没有向小演员解释的心情。
“您要去休息室找沈怀珵?不方便吧。”
乔止逸又从背后跟他说话,刘先洛这次不得不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正眼看他。
“你之前从不多管闲事。”
知情识趣是乔止逸的好处,有身份的人都喜欢身边带一个温顺懂事的玩意儿。
乔止逸就是合格的解语花和笼中鸟。
他进组后和刘先洛的关系也还行,毕竟会来事嘴又甜。
今天的乔止逸一反常态。
一团棉花里露出一根刺,自然是要扎疼人的。
乔止逸说:“算是我多管闲事吧,您高抬贵手,这场戏别折腾沈怀珵了。”
刘先洛手上的烟燃到了底,灰烬掉在了雪地上。
他们两个都看到,休息室的门一开一关,沈怀珵又换了一套干的戏服,出来了。
“拍的好了,戏自然就能过,”刘先洛一字一字地说,“但好坏,是我评判的,你算什么东西?”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
吹过沈怀珵,也吹过乔止逸。
“第20场第2条,屋顶上的人员准备,321,倒水。”
第36章 避而不见
沈怀珵都记不清这天他淋了多少次水。
剧组那么多人刚开始还会按照刘先洛的调度认真做事,后面渐渐地,都发现了刘先洛要为难的只有沈怀珵一个。
整个片场没人敢说话,寂静一片。
“咳咳咳……”又一桶水倒完,沈怀珵被呛到,脸色苍白地弯下腰咳嗽。
服装师看不下去,说:“没新戏服了,再拍就要等明天。”
“你怎么准备的,换下来的不会去烘干?”毕海看着刘先洛的脸色,高声嚷道。
“烘干机坏了,你要用自己找人去修。”服装师直来直去。
“裴乌!你什么态度。”毕海胸膛剧烈起伏,肥胖的身子一鼓一鼓。
裴乌慢悠悠道:“我说的是事实。”
裴乌不怕刘先洛,他自己的工作室给许多剧组都定制过服装。
并不是只靠一个导演吃饭。
这次是经人介绍,他和刘先洛的第一次合作。
“吵什么吵?我说还要拍了吗?”刘先洛坐在一片阴影底下,表情看不分明,“刚才那条过了,这场结束,都各自准备下边该干的活吧。”
徐连听了,重重地舒出一口气。
凝滞的人群重新恢复躁动。
“走吧,”裴乌看着冷到反应迟钝的沈怀珵,“还到服装室把你自己的衣服换回来。”
“谢谢你。”沈怀珵跟在裴乌后面。
他和服装师之前并没有什么交情,这次裴乌挺身而出,沈怀珵惊讶又感激。
裴乌三十多岁,身体高大结实,略长的头发扎起,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搞艺术的。
“不用谢我,其实……”
裴乌话没说完,服装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乔止逸露出得意的笑:“是我让他帮你的,沈怀珵,你欠了我好大的人情。”
沈怀珵愣在门口,乔止逸把他拉进来。
三十度的温暖热流包裹住他。
沈怀珵终于脱掉了被冰和水浸透的衣服。
裴乌递给他一杯热水:“我和止逸早就认识,这次进刘导的组,是他给我介绍的活。”
“今天我是被他坑到了,”裴乌一笑脸上有两个酒窝,“他不想得罪刘导,非推我出去。我可真要失业了。”
“去去去,你靠手艺吃饭,还怕没得赚?”乔止逸挤兑了裴乌几句。
和朋友在一起时,乔止逸眉眼间的神色从容宁静,和沈怀珵从前看到的他都不一样。
游刃有余的,灵动松弛的。
“别盯着我看了,”乔止逸伸出手在沈怀珵眼前挥了挥,“也别感激我,我是看你太轴了,怎么说,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乔止逸突然凑近,看着他浅色的瞳仁:“你服一下软,就有数不完的金山银山了。”
“我不喜欢那个人。”沈怀珵的眼睛那么清澈,仿佛世间的脏污都映不进去。
乔止逸在他眼里看见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寂灭已久的,汹涌的希望感在胸口鼓动。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的,如果当初我没有选这条路……你是死掉的那一部分我。”
乔止逸笑了,却很低落。
此时徐连一脸焦虑地敲门进来:“怀珵,庄老板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