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弗槿沉吟:“都什么时候了,叶翁有心情办庆功宴?”
秘书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此时一个人从天而降解救了他。
庄亦樨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来,倒了一杯茶,坐在椅子上猛往嘴中灌。
两杯茶下肚,他垂丧着一张脸诉起苦来:“三弟!去趟纽约快把我折进去了!你差点再也见不到我。”
庄弗槿斥道:“像什么样子。起来,滚出去。”
庄亦樨跟着三弟吃到了甜头,像癞皮狗一样使劲地舔,赶也赶不走。
庄弗槿摆手让秘书下去,秘书趁机又问:“影萝小姐庆功宴是否要去……”
话没说完,庄亦樨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他十分好事地说:“你想通了?要找新弟妹?可……”
庄弗槿皱眉对秘书道:“去。”
秘书连忙点头离开,轻轻地带上了门。
庄亦樨:“王秘书是爷爷的人,所以不依不饶地追问你。”
见庄弗槿沉默,他又说:“唉,反正爷爷逼你再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就去一趟,当哄爷爷开心了,反正你和张影萝注定成不了一对。”
全娱乐圈都知道张影萝的痴恋,爱一个人大半辈子,等到三十三岁还不结婚。
庄弗槿丧妻后,煞名在外,莺莺燕燕都避他唯恐不及,只余张影萝待他如初。
在扳倒陆家的过程中,张家也紧紧跟在庄弗槿背后出力。
所以自然而然地,张影萝成为庄冶鹤心里的最佳儿媳候选人。
可连庄亦樨都看得清,张影萝和他三弟不会是一对。
他三弟的一颗心完全扑在了失踪的前妻身上。
“徐连大概都告诉你了吧,这次我去纽约,亲眼看到他了。”
庄弗槿双手摸索着系西装扣子,一分钟也没扣上一粒,一句话在喉咙滚来滚去,心都煎熬得沸腾了,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怎么样?
庄弗槿苦笑,想道:问了又能如何?自己分明知道答案的,沈怀珵离开他,自然过得更好。
庄亦樨看穿他的别扭,继续说:“他很漂亮,比过去更美,怎么形容呢?你见到他就明白了。”
脑袋空空的二世祖自然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于是这个话题不但没有完结,反而更加吊住庄弗槿的胃口,滋味如同蚂蚁啃食心脏一般。
他目不能视,怎能“见”人。
但庄弗槿不形于色,他山呼海啸的心事无人得以窥见,外人眼里的他,高贵无匹,是一道望而却步的险峰。
夜晚,市中心,庆功宴。
衣香鬓影,笙歌不息,外表出众的男男女女在宴会厅举着酒杯踱步,酒液中反射出灯光的碎金色,光晕摇晃,像许多道星芒闪烁。
如此歌舞升平,似乎没有人记得乔止逸的死亡讯息。
娱乐圈吃人不吐骨头的本质暴露无遗。
张影萝穿一袭纯白色晚礼裙,露出修长的肩颈,走动之间裙摆摇晃,钻石耳坠光彩夺目。
她走到钢琴前,优雅地坐下,柔嫩的指尖一抬,一串悦耳的音符流泻出来。
弹的《梁祝》。
庄弗槿便在缠绵悱恻的钢琴曲里走进了宴会厅。他一露面,引得许多人簇拥上来,他看不见那一张张满脸堆笑的讨好表情,却也能从声音里听出来谄媚。
叶翁领头,笑着对他说:“弗槿你能来,这场宴会也算开得值了。”
庄弗槿一直只把叶翁当成合作对象,见过很多次他溜须拍马,圆滑事故的样子,虽然不喜欢,但表面的功夫还要做。庄弗槿仅轻轻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钢琴声微有凝滞。
庄亦樨跟在庄弗槿身后,他抱着猎艳的目的而来,听闻琴音,开始有些技痒,他学习了二十多年的音律,凭借经验判断出:弹奏的人是个半吊子。
“这弹曲子的人谁请来的啊,”庄亦樨从不收敛脾气,抱着胳膊就开始挑刺,说,“啧,一小节能弄错四个音。”
场子突然地冷了下来。
《梁祝》止歇。
庄亦樨还垂着眼皮用手指打拍子,心中背了一遍正确的乐谱。
过了半分钟,他抬头,稀奇地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他没什么弯绕的心思,只是十足的蛮横,但偏偏没人想得罪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庄弗槿还在这,谁敢招惹他堂兄。
白裙女子从钢琴前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地走进人群中央,对庄亦樨说:“庄二少指点的对,我琴艺平平,献丑了。”
庄亦樨见来人是她,站直了身子,搜罗了几句客套的话,道:“尺有所短,张小姐美貌,偶尔发挥失常,也是‘曲有误,周郎顾’了。”
他到底在锦绣堆里长大,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正经交际起来也人模狗样。但肚子里确实没有多少墨水,一段夸奖的话措辞像张影萝的曲子一样跛脚。显然是东拉西扯凑来的违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