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连:“二少爷不想查,我会去查的。”
庄亦樨欲言又止。
他一个素来有什么说什么的榆木脑袋直肠子,竟也有殚精竭虑,左右为难的时候。
“他来头不小,咱们跑纽约一趟谈好合作就行,可别瞎掺和邪事。”
“你怎知他来头不小?”
庄亦樨高考时也没这般活动过脑子,搜肠刮肚片刻,说:“根据车牌查的,车主是个大老板。”
“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上级。”庄亦樨一掌拍在桌面上,调动五官,形成个不好惹的表情,“你得听我的。”
徐连寸步不让,五根手指下意识攥紧握成拳,道:“二少爷,你今天不对劲,那个可疑的人我一定要查下去,你不肯,我会越级向庄总禀报,请他给指示。”
即使沈怀珵也低估了徐连的执着。
三年前,他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助理,跟在沈怀珵身边忙前忙后。
他看过很多同行的倒霉际遇,清楚干他们这行免不了受气挨骂,得忍。
入职第一天,徐连就做好了忍气吞声的准备。可沈怀珵没对他大声说过一句话,没勉强他干过一件违心的事。
西南山区拍戏,沈怀珵来他的宿舍歇过一次脚,看到屋顶一直漏水,三个人挤在一处,徐连分得的角落最潮最小。第二天,管后勤的副导亲自来给他搬行李,说给他安排了一个朝阳的独宿。
他的沈老板对每个人都好,但徐连只得到过沈怀珵的那点好。
他的人生走向因为那次做助理的经历而改变。
因着沈怀珵,庄弗槿信任他,留他在身边接替陈雾做经纪人,再到后来进入总公司,一步一步,他接连高升,却像踩在云里一样没有实感。
没有沈怀珵的世界里,他行至每一处都是迷雾。
人要如何崇敬自己迷航里的灯塔才足够呢?
徐连那张内敛端正的脸上写满了执念。
又如苦尽甘来,期盼黑暗结束后的第一缕光束。
庄亦樨也被骇了一跳,说:“你干这件事没任何好处,他是沈怀珵又怎么样?沈怀珵和庄弗槿感情破裂了,不希望任何人找到他。”
庄亦樨眼珠一转,又说,“噢,你想向我三弟邀功吧,交一个莫须有的人影上去,然后要钱要经费大肆寻人,找到了你是功臣,找不到你也有钱落入口袋。”
徐连拍案而起,镜片后的眼睑都在颤抖。
他被激怒,不再对庄亦樨留一点面子,直截了当道:“把证据给我。”
庄亦樨胸口一跳:“什……么证据。”
徐连一字一顿:“你昨晚去了第三街区。”
“徐连,你敢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你以为你能管好下属?你手下那群人的嘴漏得比筛子还厉害。昨晚茂良伤了腿,今早我去医院看他,他把所有的事都讲给我听了。”
“二少爷,瞒不住,劝你尽早和我交代,不然越拖越坏,庄总雷霆之怒撒下来,你会是他第一个要问责的人。庄总对沈夫人的心意你难道不知?你偏要触他的逆鳞……”
“啪”的一声,庄亦樨手里的杯子侧翻在桌面上。
茶香散逸,茶叶渐冷。
“我要怎么办?”庄亦樨不担事的性格打起退堂鼓来一泄如注,小声道,“我把证据交给你,你能保证把我从整件事里摘出去吗?我不想立什么功劳,只要能平安度日……”
徐连:“我可以。”
庄亦樨哆哆嗦嗦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拉着徐连结账,出店,钻进自己开来的车里。
“我知道庄弗槿看不到,拍照片和视频都不行,恰好我从会所里出来时……想到拿一支录音笔。”
“这个是他们在床上助兴会录的,前面的你都别听,只有最后一个文件有用。”庄亦樨用手指给徐连笔画。
“……”
徐连总会被庄二少的下限震惊。
“东西我带走,你继续在纽约吃喝玩乐,别让人发现异样。”徐连思考片刻,又道,“你没存着备份吧。”
“天地良心,我哪来得及,我从昨晚到现在过得呀,简直像条丧家之犬。”
不过庄二少的指天发誓听听就算了,他的道德底线向来灵活。
京城,时间正要进入酷热的七月,阳光灼灼,幼儿园外挤满了来接孩子的豪车,不少贵妇人下了车翘首等待。
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背着双肩包,站在班级队伍的第一个。
老师弯腰,笑着对他说:“小时,奖状要给家长看哦。”
今天举行暑假前的家长会,全班小朋友的家长都到了,除了沈雪时。
老师从没见过他的父母露面,故而怜爱地摸摸沈雪时的头发,道:“今天会有家长在园外接小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