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复杂多变,谁都猜不到天神下一秒要改动手里的哪一根红线。
“但我会躲开。逃离庄弗槿,逃离京城,是我后半生最重要的任务。”
怎么会有人把逃亡当做使命呢?
除非被过往扎伤地太深。
单熵带着他在偌大的纽约漫无目的地兜风,问:“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本名吗?”
沈怀珵侧过头,双眸从手背后露出,像开匣的明珠一般,淌着寒浸浸的光,说:“明知故问。”
单熵爽朗地大笑起来。
“明天开始我就在家处理工作了,”沈怀珵说,“下午因为他们两个我也没能去画室把甲方要的画收尾……”
谈起千头万绪的工作,他的脸上难得露出点烦躁,说,“稍后再补吧。”
路口,单熵突然把刹车踩到了底。
旁边的车没来得及减速,直接从他们一侧超了过去。
单熵毅然调头。
“有人跟着我们。”他严肃地说。
“徐连?”
“不,那辆车上的人是西方面孔。而且没从餐馆开始跟踪,是从途中突然凑过来的。”
沈怀珵:“你得罪什么人了?”
“祖宗,我又没一脚插到豪门恩怨里去,你的身份才……现在情况太复杂了,你用我手机给江彦打电话。”
他们身后,有越来越多行踪鬼祟的车开始像蟑螂一样跟上来。
大约受到了统一的指示,保持几米距离,一直彰显着存在感。
挂断电话,沈怀珵说:“江彦让我们往第三街区那里赶。”
有名的灰色地带。
汽车疾驰如风。
沈怀珵透过后视镜观察后面的人,忽然额角一跳,他恍惚地,看到了一个类似庄弗槿的人影。
正对他咧嘴坏笑。
第152章 皆为裙下之臣
半秒钟后,沈怀珵反应过来那不是庄弗槿。
因为心跳过快,他竟然一时被那张相似的脸魇住了。
单熵把油门压到底,一路飞奔第三街区而去。
沈怀珵的手一直压在皂色衣角,骨节用力,指腹微微变形。
车群的穷追不舍,像极了无数个睡不安稳的夜里,缠绕他,让他窒息的往事噩梦。
难道旧人旧事给他套上了一层诅咒?让他注定逃不开淬了毒的牢笼?
“别晃神。”单熵沉声提醒他,“你没有那么容易被摧垮,你有你的事业,你在纽约扎根,是棵能抵御一切的树。”
沈怀珵揉皱衣料的手指渐渐松开。
他差点在不知不觉中又被拉着坠入了恐惧的深渊。
“是的,我不怕,我半点不欠庄家的,”他的嘴唇仍旧细微地颤抖着,随着街灯的变化被一束白光照得惨白,说出口的话却斩钉截铁,“是庄家欠了我的半条命。”
江彦的一家分公司盘踞在第三街区整栋最高的大厦里,沈怀珵已经看到了那片发亮的、巨大的招牌,可一直保持分寸的跟踪者霎时发了狂,如兽群一样从四方包围,扑压上来。
车的金属外壳互相摩擦,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声响。
他们驾驶的车辆瞬间失控。
“小心!”单熵倾身过来,把副驾上的沈怀珵带着倒下去。
挡风玻璃碎了,如刀刃一样的碎片贴着单熵的后背划过。沈怀珵不敢呼吸,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像在他的耳道里引燃了火药,脑中忽然嗡鸣一声,紧接着,他便失去了音感。
世界在无声中天翻地覆,单熵微抬起身,无数玻璃碎片顺着他倾斜的肩膀滑落。
像天上在往下降冰尖。
沈怀珵来不及分辨单熵的口型说了什么,单熵一把推开他身后的车门,把沈怀珵托举了出去。
外面浓烟滚滚,沈怀珵被呛花了眼睛,四下环顾,模糊的视线里两拨人打成一片。
他连忙去拉单熵的胳膊,高壮的男人跳出翻倒在地的车厢,踹了轮胎一脚,大骂道:“妈的,碰见不要命的了。”
沈怀珵的耳朵恢复了一些,但耳鸣依然强烈。
他急切地在打红了眼的人群中寻找江彦,单熵安慰他道:“不会有大事,你看这些人的章法不像本地势力,惹不起江彦的。”
单熵从地上抄起一条趁手的铁管,鞭子一样抽在想要靠近他们的一个人的膝盖上。
那人跪在地上,却还伸着手朝沈怀珵,凄厉道:“沈少爷,真是你。”
沈怀珵用帕子擦眼睛的动作一顿。
单熵上前几步提着瘸子的衣领把人拽得悬空,脸憋到通红,质问他:“你是庄家来的人?”
那人濒死,还猛烈地点头。
沈怀珵抹去了眼尾被烟熏出来的一层薄泪,又用雪白的帕子擦指尖的灰。
动作轻柔优雅,微乱的墨发在夜风里飘摇四散,横溢出些又艳又邪的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