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爱他?
沈怀珵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心脏就一阵抽痛。
沈离秋看他面露难色,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便宜货,可能结婚后过的一般。
又恐吓他说:“你不出钱,我就要把这些照片卖给媒体了。”
“卖吧。”沈怀珵说。
他也不剩下什么了,情况更坏一点,承担更多骂声,似乎也无所谓。
“等等,”眼看沈怀珵身后的黑衣男人要带他走,沈离秋狠了狠心,说,“你出不起一个亿买照片,一千万总是有的吧。给我转一千万,我告诉你你爸妈为什么那么恨你。”
沈怀珵回头看了他一眼,沈离秋眼白通红,嘴唇皲裂,不人不鬼。
他徐徐说:“我有钱了会找你的。”
可他心里知道,自己一千万也根本凑不出。
这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去卖掉器官的想法。
潦倒落魄,一无所有。
沈怀珵能掌控的只有自己的肉体了。
不,连身体也不完全属于他,他还要给庄弗槿生下一个孩子。
舆论汹涌,后面的两节课沈怀珵无法再上下去了。
庄弗槿依旧开车送他回去。
沈怀珵失神的眼珠像颗玻璃球,很长时间,眼皮眨也不眨一下。
像个漂亮的假娃娃。
路上,庄弗槿接了一个电话。
“你好,贺总。”
庄弗槿看到贺徽的来电,心里猜到对方看到了网上关于沈怀珵的最新消息,是来发牢骚的。
果然,贺徽张口就是抱怨:“小沈怎么总出事?他从出道起,就几乎没什么正面新闻。这次更糟糕,整容,电影圈里最忌讳这个,只有不入流的导演才会用整容脸。”
贺徽的声音很大,从手机听筒里传到车厢。
沈怀珵逐渐有了反应,看向主驾驶位。
“他算是完了,可不能连累着电影也完了吧,《旧塔》势头不错,业内也都是看好的。这还没上映,出了这种事……”
庄弗槿一踩油门,挡住了要加塞到前面的一辆汽车。
“贺总,你想怎么办?”
他不想再听对方废话。
“这个嘛……好说,”贺徽干笑两声,“投资电影本来就是有亏有赚,我不在乎这个,但我手底下的员工要靠公司业绩吃饭的,这么多人……”
庄弗槿很淡然,他像一个精密的钟摆,很少被突发状况打乱节奏。
“我知道了,撤资的事情我会让陈雾和你对接,你撤多少,庄氏补上多少。”
男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又敲了敲,说,“其余投资人撤资,流程也是一样的,他们如果闹到你那里,就让他们来找庄氏。”
“要不说和庄影帝合作放心呢,”贺徽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不仅能做主演,还能注资,我们最近十几年才开起来的公司,当然比不上庄氏的底蕴……”
那边喋喋不休,庄弗槿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挂断了。
沈怀珵的手紧紧攥在安全带上,呼吸都放的很轻,屏气凝神,不知所措。
汽车驶入他们的家,车库外,玉兰树长出了春天的第一支花苞。
沈怀珵跟在庄弗槿身后穿过庭院,亦步亦趋。
他们之间,阳光投下枝叶的影子。
庄弗槿忽而停下了脚步,他似乎无法容忍对方的安静。
转过身,沈怀珵恰好也收住步子,无意识地仰头看他。
琥珀色眼珠里,是一览无余的恐惧和迷惘。
看得人揪心。
“不是你的错。”庄弗槿说。
湖里的金鱼高高跃起,在空气中划下一道弧线又坠回水里,激起一圈圈波纹。
沈怀珵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对不起,如果没有我……”
如果没有他,庄弗槿不必填补《旧塔》资方撤资的窟窿。
如果没有他,庄弗槿不会有一个黑料缠身的婚姻伴侣。
沈怀珵自己都无法再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被亲人勒索,然后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他不敢再看庄弗槿的眼睛,双脚在曲折的石子路上退了又退。
“不要做这种假设,是我把你带到演艺圈的,所有后果我会承担,我也承担得起。”庄弗槿抓住他的肩膀,说。
沈怀珵在被触碰的刹那,深深战栗。
他和庄弗槿云泥之别。
庄弗槿无法感同身受他的小心翼翼,仰人鼻息。
庄弗槿像天上高悬的太阳,没有晦暗,无人可攀。
沈怀珵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清楚庄弗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低着头,萎靡卑微如一根草芥。
他也配做庄弗槿的爱人吗?
即使是假的,站在他身边也太不相配了。
“我的负面消息如果影响到你的话,我可以离婚的。”
沈怀珵思虑了许久,磕磕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