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了,但也只能够做到平静地面对这个人,至于其他的,他就不怎么能做到了。
就好比现在,哪怕时薄琛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他也一点都心疼不起来,他只会觉得这人是活该,不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
谢南观沉默了一会儿,当作看不见,转身就要走,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回过头,对上了那双深绿色眸子中的恳求。
“你、你别走......”时薄琛没了三年前的嚣张和矜贵高傲,反倒变得谦卑可怜起来。
语气相当可怜,可怜到谢南观差点以为这是谁在冒充时薄琛。
但那双深绿色的眸子他太熟悉了,谁都无法复刻出来。
他拧了拧眉,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有些不悦:“别哭了。”
在双方没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他能做到平静面对,但一旦跨越了那层陌生人交往时应当遵循的界限,他就做不到那么淡然了。
不得不感慨,什么平静什么无动于衷都是骗人的。
哪怕三年过去了,那些努力想要遗忘的东西,还是会随着这个人的再次出现而重新涌进脑海。
谢南观有些心烦,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
时薄琛循着对方的视线看了眼被自己抓住的白皙手腕,面露难过眨了眨眼睛,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哪怕三年过去了,谢南观还是和从前一样讨厌他,什么都没变,时间没有改变一切。
“对不起。”时薄琛垂下了头,用衣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解释说,“我没哭了......”
所以你能不能别走......
最后一句话刚说完,他就垂下了眸子,眼泪也随之再次“啪嗒”下来。
“……”
谢南观在他身上莫名看到了一只垂下耳朵的委屈大狗的影子。
今天真的喝醉了,都出现幻觉了。
谢南观揉揉有些刺痛的头,没理会他,转身去到马路旁拦车。
刚才散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而且看夜色时间也很晚了,路上没有什么人,就他和时薄琛两个,这让他心里闷得慌。
时薄琛看他离开,立刻慌了,三两步跟上去,和他站在一起,但被谢南观不加掩饰地“啧”了一声后,又极不情愿却小心翼翼地挪开了半步。
“对不起。”时薄琛再次道歉。
谢南观没回应,也没有看他一眼,只站在那儿等车路过。
时薄琛的道歉让他很心烦,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并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反而会让他觉得这是对方在用另一种方式折磨他。
入夜的风大且凉,今晚谢南观赴宴得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西装外套。时薄琛注意到了这个,垂眸偷偷看了身边的青年一眼,才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怯怯披在青年肩上。
谢南观顿了顿,抬眸看了他一眼。
时薄琛连忙解释:“我、我穿太厚了,有点热。你着凉容易生病,我担心你……”
理由很蹩脚,连草稿都没打一下。
但后面那句却是实实在在真的。
谢南观的身体比较差,一旦生病就很难好。他都知道的,只......从前的他在故意装作看不见。
他就是一个蠢货。
这么一脱,他的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被冷风这么一吹,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颤了一下。
青年收回视线偏开头没有理会他,但也没把外套脱下。
时薄琛虽然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但心里还是高兴了很久。
谢南观接受他的衣服了,说明谢南观并不那么讨厌他,他就还有机会。
他已经不敢再奢求谢南观能回到自己身边,过去三年的渴望和想念太过煎熬,他现在只希望能站在谢南观的身边,去爱他护他。
他要连同以前的爱,一并虔诚地献给谢南观。
等了大概十分钟,都没有看到一辆车路过。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静得能听到身边青年缓缓的呼吸声。
时薄琛半阖着眼,几近沉醉地听着青年的呼吸声,想要将其刻在自己的脑海,以此来幻想入夜后青年躺在自己身旁的景象。
在这三年里,无数个夜晚,他都曾幻想着,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谢南观的眼睫。
可是在无数个夜晚,只要一睁开眼,他就觉得空荡荡的黑夜要将他连骨带皮吞噬殆尽。
他无比虔诚地在心里默念,时间过得再慢一些,那样,他就可以再和谢南观多待一会了。
整整三年过去了,在无数个半夜梦到谢南观离去被惊醒的夜晚,他学会了放下身上的戾气和偏执。
因为只有那样,梦里的谢南观才愿意抬起那双深色的漂亮眸子,多看他一眼。
因而哪怕现在重逢,他也仍然是小心翼翼,只会心里央求,不敢越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