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躺在客房的床上,中间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关了灯的房间很是黑暗,拉上的窗帘将明亮的月光牢牢挡在房间之外,沈望舒闭着眼睛,突然听到季逢月的声音。
“小月,不想和我一起生活吗?”
沈望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意识过剩,她居然从季逢月平静的声音里听出了委屈和失落。
“你怎么会这样想?并没有哦。”
“可是今天你的态度很冷淡,你是不是,不同意我的计划?”
听到这样单刀直入的话,沈望舒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那是我在醉酒后冲动的提议,你没必要当真。”
“你可以把这个计划当做未来的备选,如果你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也仍然不想和其他人共同生活的话,跟我一起不可以吗?”
“未来的事情,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但我们现在才十五岁。”
“所以只是备选方案,我没有要求你现在就同意。”
但是你的表情和做法,一点也不像是只把它当做备选计划。
这句话,沈望舒说不出口。
“婚姻是很严肃的事情,法定伴侣关系要求的义务也不只是财产共享,其实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确保双方的利益得到法律保障。”
“可万一突发重症,急需做手术,就必须找家人签字同意,没有血缘的话,就只能是得到法律认可的伴侣才能在那张纸上签字。”
“单纯的同居室友,是没有办法的。”
“像我们这样和家人关系不好的,紧急时刻联系不到家人,医院很难立刻做手术,必须要联系公安报备,医院内部开会,走很多流程,但是这种情况,病人往往没有时间多做等待。”
作为曾经的医生,季逢月知道这是保护医护人员的最后一道措施,但在她的个人立场上,她的感情难以接受。
因为过去她就遇到了这种事,在沈望舒出车祸之后,她没能立刻联系到沈望舒的父母,导致延误时间,虽然急救成功保住沈望舒的命,但后来的手术,却没办法及时去做。
她一直把沈望舒成为植物人的手术结果怪在自己身上。
“我明白,”如此严肃的现实情况让沈望舒轻轻叹了一声,“但现在你不是,所以没必要。”
季逢月在黑暗中攥紧拳头,她听出沈望舒拒绝的真正理由,她们现在的情况和前世并不相同,沈望舒觉得她的家人都还在世,也不会和自己一样,和父母几乎断联,所以她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她没必要为了帮助朋友,让自己跟朋友形婚,让自己多出一个会影响未来自由生活的负担。
原来沈望舒之前那么难过,就是因为听她说一个人的生活很自在,她觉得是自己打扰友人的生活。
“你能改变过去的遗憾,让母亲靠自己的能力获得更好的生活,我也可以,最简单的方式无非就是融入母亲的新家,叔叔其实很喜欢我,他不会介意的。”
“而且这样的话,未来的弟弟或者妹妹也不会排斥我,我的家庭关系不会因此变差。”
“但你不喜欢,这是在勉强你自己。”季逢月的声音降了两度,她分外不甘心,凭什么沈望舒要勉强自己迎合别人,去融入别人的家。
她根本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做。
她们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季逢月果然生气了,沈望舒侧过身,背对着身边的人,她知道这种见外的态度会让季逢月生气,但她并不想和喜欢的人形婚,让她曾经的暗恋对象,为了照顾她帮助她,和她去领证,成为所谓的伴侣。
这算什么,不觉得太可笑太可怜太可悲吗?这种同情式的帮助才会让她真正无地自容,从此永远无法在季逢月面前抬起头,再也没法和她当朋友了。
“人生本来就无法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总是要为了更重要的目标和选择的未来让步,你不也一样,明明你也不喜欢自己的母亲。”
“所以我没有和她一起生活,既然我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就可以独自生活,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都在我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我也只是在做同样的事,在母亲组成新家庭之后,她自然会放弃对我的管束,而且因为她和叔叔,还有我的父亲对我有愧疚,保持和谐的亲子关系对我来说不难,并不算勉强。”
“但是你不喜欢。”季逢月平静地再次重复了一遍。
沈望舒无言以对,她只能保持沉默,她的挚友如此了解她,她们曾经共度的十五年时光足够季逢月了解她的一切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