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梦见你妈妈和赵宽宁一起生活,比和我在一起要幸福得多。”
“在那个梦里,是她终于无法忍受我的性格, 想和我离婚。”
“我一个人去了国外,在很多地方旅行, 我成了一个摄影师,像没有家的风, 四处游荡。后来我遇到一个人, 和她重新组成家庭,我回国邀请亲朋好友举办喜宴, 你在我的面前喝醉了, 你说你很羡慕我,因为你不能对喜欢的人表白。”
沈望舒在椅子上,几乎连思考都要冻结,她一动不动,继续听着父亲的话。
“后来你,”说到这里, 沈铭寒真的哽咽了, “出了意外, 我没有及时赶上手术, 你妈妈也没有。”
“手术成功了,保住了你的生命迹象, 但也因为迟了一点……让你成为植物人。”
“那之后呢,爸爸,在你的那个梦里,”沈望舒咬着牙,强行保持冷静地问,“是谁在照顾我,看你后悔的样子,应该不是你吧。”
“……是你的一个、好朋友。”
沈望舒闭上眼睛,终于对错误的人问出一直梗在心里的疑问:“所以,妈妈她不要我了?”
沈铭寒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个漫长的梦里,你和她的关系很不好。”
“那只是一个梦,不会变成现实。”沈望舒说。
“是,我不会让它成真,这就是现在我回来的理由,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我想变得称职。小月,我听你妈妈说,你和一个好朋友在校外合租,没有大人照顾。”
“我知道你不会想让我进入你的生活,只希望你能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想起还有我可以帮忙,我已经把工作的事全部转到香市,这段时间我就是在忙这件事,很抱歉,之前一直不敢和你联系。”
沈望舒听出来了,她的好父亲是因为听说她和季逢月合租,所以才会改变态度,终于想起要肩负起父亲的责任。
他也想让她们分开?
哈,真可笑。
“不用了,我过得很好,我的生活不需要你。”沈望舒起身,毫无留恋地离开包厢,连个背影都不肯留。
沈铭寒捏着面前的杯子,看着杯中荡起波澜的茶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月,你果然和你的母亲很像。”
可另一个孩子,也和他很像啊。
他不想让这两个孩子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听了父亲的那一番话,沈望舒的心情变得非常糟糕,她甚至不想回家,那间屋子会让她想起自己的童年,会让她回忆起小时候父亲对她的温柔和关心。
那只是带着时间滤镜的回忆,和真正的现实截然不同,时间让所有人都改变了很多,抓紧过去的那点可怜的美好记忆有什么用,只会让她显得更可悲。
沈望舒也不想见母亲,沈铭寒的话又在她勉强才缝补好的心上狠狠割了几刀。
只是梦?对同样重生的她来说,那就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沈望舒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释然,她在冰冷刺骨的寒风中慢慢走着,脑海里冒出很多纷乱复杂的思绪,可在最后,到底都化作了对季逢月的思念。
她真的好想她。
现在是吃饭时间,季逢月会有时间吗?她已经到京市的车站了吗?
最后沈望舒只能一个人坐在家附近的小公园发呆,彻夜堆积的薄雪只在行道树和花坛周围才能看到痕迹,它们产生的寒意本身却能越过衣服的阻挡,让每一个过路人打起寒颤。
【望舒:在做什么?】
没有立刻收到回信,这是当然的,季逢月不是网瘾少女,不会在吃饭时间看手机。
沈望舒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没有云,只有让她发冷的一片蓝色。
如果这时候能被季逢月抱一抱就好了,可是她很忙,昨天还说要跟母亲去京市那边跑业务,她一个想当医生的人,这么努力,也是为了她们以后的生活。
季逢月有很多想做的事,当医生只是其中一件,尽管现在她把很多精力放在赚钱上……啊,她该不会已经不想当医生了吧。
莫名的,沈望舒突然产生了这种感觉。
或许很早之前就有端倪了,比如说季逢月只在开学的时候,说过想当医生的话,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过,那可能只是合理接近她的借口。
比如季逢月对她说过,在她死后,她失去了再当医生的动力。
还有季逢月过去想当医生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家人都是因病去世的,可现在季逢月的家人全都过得很好,她改变了过去的遗憾,她早就没必要再当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