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莫辛回她道:“你怕我死?”
“臣, 怕……”她突然没用本宫两字,江鸢听着竟平白无故觉得亲近许多,心里畅然, 可又不敢迎合,只能找话解释说:“毕竟您得辅佐新皇, 安一国之平。”
“哼。”萧莫辛轻笑, 调侃她道:“如今这朝堂上和天下间,希望本宫死的有上万人之多, 可你,摄政王的亲生女儿,却怕本宫死了,本宫不知该不该欣慰。”
这么说的话,好像是不太那么对劲。
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
江鸢想回头看她,又碍于刚才她按自己的那一掌,只能侧身坐直,余光瞟着长到脚踝的斗篷,为自己辩解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和他不一样。”
“……都一样。”她说,声音沉沉的。
正当江鸢还在思虑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萧莫辛突然绕过江鸢,迈步走下台阶,叫她道:“跟我来放花灯。”
“哦,好。”江鸢起身跟上。
跟在她后面,淡淡清雅的香气慢慢萦绕在鼻息,三千青丝披落在浅蓝色的斗篷上,看起来又黑又直,甚是丝滑流畅。
江鸢落在身侧的手,蠢蠢欲动想要伸出去摸一摸,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走到河边一处人少的地方,萧莫辛从斗篷里拿出两盏一模一样的粉色莲花灯,她全递给江鸢:“带火折子了吗?”
江鸢双手接着,躬身回道:“带了。”
萧莫辛又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墨纸,吩咐她:“把这墨纸放进莲花灯里烧了,再把莲花灯放进护城河。”
“好。”
江鸢弯腰单膝跪在地上,摸出怀中的火折子,点燃莲花灯上的蜡烛,之后将墨纸放在橙黄色火苗上。
墨纸刚碰到,炙热的火苗便很快沿着墨纸的一边,蔓延烧至整张墨纸。
渐渐的,墨纸化成了黑色的灰烬。
江鸢隐隐约约看到上面写了一个字,得。
等烧完,灰烬全部落进莲花灯里,白/粉色上沾惹了乱七八糟的灰,江鸢全部拿起挪到护城河边,刚想放进去,她仰头看向萧莫辛,问她道:“你要不要自己放?”
“不用。”萧莫辛道。
江鸢只好伸长胳膊趴在河边,一左一右把两盏莲花灯放进护城河,缥缈的烛火在夜色中一闪一闪,眨眼间,它们便跟随着诸多百姓们的心愿,一起流向了河的尽头。
莲花灯走远,直到分不清楚哪个是她们的,江鸢拍着手站了起来。
“你今年二九,也该娶妻了吧。”萧莫辛望着远处的灯火透明的都城问她。
“啊?”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江鸢有点没反应过来,回她道:“是二九,十八了,不过娶妻这事我从来没有想过,像我这样的娶了人家,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
再说了,如今哪有姑娘肯愿意嫁给她,她老爹都不催,江鸢自己也不着急。
更何况她也没成亲的想法。
萧莫辛转头看过来:“我倒是……”
“你打住!”江鸢制止她:“你宫里天天那么多事都忙不过来,还有心思操心我的婚事?你与其给我找,还不如给朝里每个大臣都找个,让他们没心思和你斗。”
萧莫辛:“……”
江鸢吼完,正身望着河面,怂兮兮的出了一口气,她吼的人可是当今太后。
真是平时野惯了,一时忘记了身份。
萧莫辛倒也没生气,只是道:“林丰阳一案,你在大理寺和朝堂里算是有了些名声,不过朝堂百官皆知,这大理寺从大理寺卿到狱卒都是我的人。如今你这般认真忙于大理寺公务,恐怕摄政王那边不会轻饶你,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将你从大理寺罢黜。”
“姚星云呢?”江鸢平声问她。
萧莫辛眸色一深,回道:“继续留任大理寺,担任大理寺丞,再怎么说,姚崇也不会真的对自己的儿子如何。”
江鸢忽的冷笑,毫不掩饰的拆穿这女人的心思:“这话,越听越觉得刺耳。姚家殿前司的权,你势必要分,所以姚星云绝不能离开大理寺,更不能进入朝堂,而姚崇为了护住殿前司的职位,也绝不会为此大动干戈。至于我,位卑身贱,又是江郑平不在乎的庶女,继续留在大理寺,说不定哪天就成为了江郑平用来背刺大理寺的一把明刀,到那时他大义灭亲留了个好名声,而你的大理寺成为了众矢之的,所以我留在大理寺,你不放心。”
她字字中的,萧莫辛倒是有些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