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金陵月不免有些好奇,轻声问道:“为何如此执着于在雪山上种花?”
只听雪千重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道:“我命不久矣,想下山看看,顺便找些花种带回去种,我娘在昆仑一辈子,也没见过花。”
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人心头都有些沉重。景应愿是从死至生走过一遭的,此时格外有感触,便道:“事无绝对,或许还能有转机。如今你身在第七州,第七州的疗愈之法想必与昆仑又不同,尽可将草药丹药都吃来试试。”
雪千重摇摇头:“我这是天生的……药石罔效。不过幸好我偷偷从神山内出来了,否则此时也不能得见这样多未曾见过的景色,还能结识你们这群伙伴……”
听见某个关键词汇,公孙乐琅困惑道:“偷偷?我听说你们昆仑此次是光明正大寄了信笺过来参加游学的啊?”
见说漏了嘴,雪千重惊慌一瞬,便也放弃隐瞒了。
她点点头,坦诚道:“的确如此。不过来的那人不应是我,是我母亲座下一位师兄。我宣称闭关,偷偷溜出来,趁其不备将他打晕了,施了术法冻在山洞里……啊,算算时间,他也该醒过来了。”
“你母亲座下……”景应愿看着穿得破破烂烂,好似乞丐一般的雪千重,心头隐约有种恐怖的预感,“敢问你母亲名讳?”
“名讳?什么名讳,”雪千重困惑道,“我母亲就是个养鹰的,不过我听他们喊她神女。”
……
秘境之外,众人刚劝下要跟沈菡之打起来的南华,便听大殿中一声悠扬啼鸣。一只与雪千重肩头极为肖似的小鹰携信而来,停在明鸢伸出的小臂上。
她展开信纸,方才还平和的神色骤然大变。
玉自怜认出那只曾来送信的神鹰,见她神色不对,问道:“宫主,昆仑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鸢揉着眉心,长叹一口气。闻言,她对玉自怜道:“……你该庆幸,你座下那姓司的孩子没有真把昆仑来的那位整死。”
阔别千年的昆仑神女生了个小神女,因先天病弱,从未允她出过山门。哪知晓商议游学之事时却被她偷偷听了去。那孩子打晕了同门,偷了神鹰,竟是一路颠簸,从第九州昆仑神山跑来第七州蓬莱学宫了。
此时昆仑神女正心急如焚地找孩子。她只恨自己出不了神山,不然早已杀来蓬莱学宫将人带回去了。
明鸢身心俱疲。她望向水镜,看着秘境中那穿着破烂得可与乞丐一拼的小神女,有些困惑——不怪自己认不出来。
难道千年之后的昆仑,真流行这样穿?
*
“……不过也正常,昆仑是不是不产布?”
几人已是来到九乌山底下,逐渐从对雪千重身份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公孙乐琅看着她那身破大氅,对昆仑的形象又有了新的认识:“你们封山多年,衣服定然是补丁盖补丁,确实苦了你了……待出了秘境,我挑几身第七州时兴的与你,你看喜不喜欢。”
雪千重环视她们一圈,略去了谢辞昭与景应愿的黑衣,看了看公孙乐琅杏仁黄色的衣衫与金陵月的粉衣,有些羞涩地指了指金陵月:“我喜欢她那样的。”
公孙乐琅了然,这是喜欢明亮的颜色。她道:“倒也不急,除却黄的粉的,倒还有些其他颜色,倒时一应拿来给你挑便是了。”
言语间,走在最前面的景应愿忽然看见山间对着她们的方向霍然敞开一个巨大的裂缝。
想必这就是身处山内的机缘了。
临到此处,她便抛却了方才的那些思忖,率先御刀往内飞去。眼见着谢辞昭与公孙乐琅都各自御器跟了进去,雪千重本想召出神鹰,可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金陵月却戳了戳自己。
剑兰一叶舒展开,将她二人稳稳托住,跟着漂浮起来,闪进了山中裂缝里。
自她们进去后片刻,那道裂缝闪烁了两下,陡然消失了。
与山外的安宁祥和不同,自从进了这道不知通往何处的裂隙,便可看见大山的内壁中一应镶嵌着各色奢美的宝石,也不乏一些未经过打磨,露出尖角的水晶矿藏。景应愿看着这本应黝黑,却被珠宝之光照亮的山壁,不由想,身居此处的主人一定与自家师尊很有共同话题。
她们如此在山壁中潜行了片刻,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景应愿与谢辞昭见过沈菡之那奢丽不已的师尊殿,对眼前这由宝石堆作的大殿倒是见怪不怪。剩余三人皆有些惊讶,尤其是先前未曾出过雪山的雪千重,竟是看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