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拂雪与南华仙子对视一眼,后者显然也想起来了, 冷笑道:“怎能不记得。拂雪没拦住,我跟你打得整个学宫的修士都过来围观。就因着你那次无礼, 自我接掌小楼后, 所有欲与你们玉京剑门结作道侣的门生都会被我从楼内赶出去。”
听见这话,其余仙尊皆回想起了自己作为门生,参加第一届游学时的那次大混战。
沈菡之至今想起来还有些高兴,得意道:“那日我组了局赌究竟是谁赢,把灵石全押在南华身上了。南华果然争气, 让我倒赚十万两灵石,我记得玉自怜压的是薛忘情,我那日把她身上所有存货都掏出来了,还是欠我三千。”
提起这一茬, 玉自怜脸上泛起几分薄怒:“这种无聊的把戏我怎会参与,还不是你偷走我的灵石袋子押了她——”
月小澈为自己续了杯茶, 云淡风轻道:“是啊,你是没参与, 你直接和沈菡之打起来了。刀光剑影波及一大片人,那日我只是抱着丹鼎结课路过都被扯了进去,不知道哪个丧良心的偷吃光了我所有丹药,最后在场所有人都被宫主叫去挨了罚。”
追忆年少往昔使坐在殿上的这几人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只听一声叹息后,南华忽然说道:“如若寺青还在学宫之内就好了。”
霎时间,殿上几位的眼睛都转到了坐在末座没怎么说过话的崇霭身上。
听到这个名字,崇霭眼中泛起些许怀念,对着她们笑笑:“或许是年纪大了,偶尔我也会想她如今在何处,是否已过上了她所期盼的人生。”
这是桩扯也扯不清的经年往事。她们口中所说的李寺青,正是崇霭出走已久的道侣。
崇霭他出身低微,本是早年间几位门生外出处理邪祟时带回来的凡人。
他颇有灵气,天赋卓绝,风头压过了当时的许多人,于是不乏有人对他投去青眼。其中便包括蓬莱学宫内门,修真世家出身的李寺青。
李寺青原是丹修,性情温婉得过了头,可在大是大非上也是很有决断的。因年岁与修为都差不多,聊得也投机,她与南华薛忘情这几人也有些私交。
李寺青这门亲事,家中原先是不允的,原因无他,她与崇霭之间家境实在过于悬殊。
一个是倾尽母族上一代心血培养出的天之骄子,一个是全然无依无靠的普通门生。若非得了机缘被带上山来,他恐怕还在镇上勤勤恳恳地卖苦力,领一月两吊钱的工钱做跑堂伙计。
奈何自从李寺青结识崇霭后,便着魔般地恋慕上了他。
南华曾劝她,修真界的青年才俊犹如过江之鲫,无论是女子是男子,都一抓一大把。且如今这世道不似几千年前,就算真喜欢一个人,也可以先不结道侣,为何要如此迫切地与这个尚不知底细的人绑在一起呢?
然而谁也没劝动李寺青。
她与崇霭结作道侣后百年,诞下了崇离垢。原本她母族想将这据说身带天命的孩子带回家族教养,可崇霭一意孤行,执意将这孩子放在身边。从此之后,李寺青与她母族的联系便逐渐断了。
直到崇离垢三岁时,似是因数百年前未化解的心魔的缘故,李寺青忽然性情大变,留下一封书信便叛出了蓬莱学宫。自此云游于天地四海间,谁也没有见过她。
南华与薛忘情曾先后往她母族打听过她的下落,然而纵使是她的母亲姐妹也不知晓她去向。之后百年,她家族逐渐没落,整个消失在了四海十三州。
提及这桩旧事,崇霭垂下眼,那张依旧如数百年前般丰神俊朗的脸上有些惆怅。
见他这副模样,众人便将话揭了过去,改而问询宫主,方才于秘境中对凌花殿出言不逊的那赤羽宗门生该如何责罚。
明鸢望向水镜,道:“菡之,你灵纸传信与赤水宗的宗主,道清前因后果,喊她现下亲自来学宫将这门生领回去。他身上的伤,蓬莱学宫不治。”
沈菡之以灵力传了道灵传过去,没过片刻,她抬起头,对着春拂雪道:“赤水宗宗主回信说这门生她不要了,任凭凌花殿殿主处置,望殿主莫要因小人之过而迁怒赤羽宗全门。”
方才春拂雪未曾说什么,南华却先替春拂雪憋了一肚子的气。她露出几分笑意,重新往水镜内自家门生的那块镜子处望去,道:“如此倒还差不多——”
这话的尾音被她卡在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