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配做昆仑的门生。
既已占尽了千般万般的好处,自小被处处呵护生长在那远在千万里的雪山之中,为何却养出来这幅令人失望的模样?司羡檀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偏头再看雪千重那张病弱的脸,那张恹恹小脸上有双令人过目不忘的天真赤诚的眼睛,此刻正懵懂地朝司羡檀望来,傻乎乎地笑了一下。
雪山虽不开花,可你是否知晓,你已经是山中那朵被你娘亲亲手养大的鲜花了?
司羡檀领着她一路深入腹地,心中做好了万全打算。跟在身后的雪千重见她一改方才温和的姿态,脸色渐渐冷下去,更觉得有些不安。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司羡檀走了这么久,却丝毫未见到有什么她所说的机缘,加上察觉出司羡檀对自己态度有些微妙的转变,便咬着牙停了下来。
身着白衣的漂亮师姐跟着停下,神色莫测地转头望向自己。
雪千重喘了几口气,蹲在地上:“司、司道友,我走不动了……不然你先走吧,待出了沙漠我再去找你……”
“你确定么?”司羡檀微微一笑,“机缘已经近在眼前,千重道友确定要走?”
雪千重抻着脖子看了许久都没看到她说的什么机缘,正困惑时,便见司羡檀抽剑往前方的沙漠一劈,顿时黄沙溅起十数米高,而就在这被掀起的黄沙底下,有条身形奇长无比的黑色巨蟒正潜伏在沙底,冲她们飞速游来!
雪千重没见过蛇,却也是知道害怕的,赶忙闪躲。躲避间还不忘拉了站在原地的司羡檀一把:“司道友快走!”
然而,司羡檀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似怜悯似鄙夷。雪千重愣愣地与之对视,最后却从她眼中看出了一丝不甘与忮忌。
“千重道友,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我,”司羡檀抽过她怀中紧紧抱着的木芙蓉,用灵力将其撕成了碎片,“我先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雪千重一时间忘记了巨蟒的存在,只是有些不明白地低头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粉色花屑。
她想抬头问她为什么,却见那个方才还待自己极好的人的身影早已飘远了。
只刹那之间,巨蟒倾身卷来,将雪千重卷在尾中,竟是要一口吞吃了她!
水镜之外,南华仙子豁然起身:“不好,你们安插在秘境之中的督学呢?”
坐在主位上的明鸢也拧起眉头。她刚想让沈菡之传令谢辞昭瞬移此处,众人便见那木呆呆被卷在蛇身里的昆仑门生忽然低下头,无声念了几个字。
随着她嘴唇的张合,忽然有股从天而降的巨力将那条正咬在她腿上的黑蟒砸成了肉泥!一片血色之中,雪千重脸色愈发苍白,仿佛被砸中的是她一样。她支着腿踉踉跄跄爬起来,最后看了眼地上被撕碎的小花,召出神鹰驮着她往沙漠边缘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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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千重意识已经有些不清,却有些庆幸遇到的是自己在入学宫之前便见过的公孙乐琅与景应愿,有些天然的亲切感。
她看着景应愿蹲下身为自己挤出蛇毒的身影,忽然问道:“……我是不是很讨人嫌啊?”
“此话怎讲,”景应愿挤出大半蛇毒,撕了布条给她绑在腿上,又施了几个疗愈的术法,这才让她脸色苍白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是有人与你说什么了?”
雪千重垂下头。
她闷声道:“我的花没有了。”
景应愿没当是什么大事,随口宽慰道:“你也喜欢花么?若有缘分,日后你可去人间金阙国转转,那里是我故乡。御花园中各种花都有,但最好看的还是牡丹,姚黄魏紫白雪塔,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见不到的。”
听到这里,雪千重高兴了些,却还是有些怯怯的:“方才有人与我换了花,却又将我丢在沙漠里边被蛇咬,把我的花撕碎后便自己跑了。”
公孙乐琅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你可知那人是谁?我们领你找那人算账去。”
景应愿在雪千重的小腿上最后打了个结,又给她体力不支的小鹰喝了点水,听见这话,她无奈起身道:“什么我们,我没说我要领着她去算账——”
雪千重道:“我知道,她说她叫司羡檀。”
“什么算账,这词太难听了些,”景应愿抽出长刀,让雪千重扶着她站在自己身后,“分明是向那位司道友讨回千重道友的花罢了,走一圈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