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海岸上的邪祟已经被她们清理干净。景应愿与谢辞昭修为最高,站在距离海水最近的地方成为第一道防线,两轮亮如明月的长刀相交,她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朝着潮水涌来的地方踏浪疾行而去!
“应当不关恶念的事情,”晓青溟一甩长鞭,守在岸上,“如若上界真的有能力完全影响到下界的邪祟,千年前的邪祟就不应当被杀光了。我更倾向于它们是有人控制的,还记得那日杀害开平帝的邪祟吗?它与其他邪祟不同,通晓人言。”
景应愿与谢辞昭并行至那处如产卵般密密麻麻涌出邪祟的古怪暗巢处。谢辞昭爱惜她的刀,伸手用灵力将这块巨大的暗巢撬了起来。
她还以为自己会看见如海蟑螂般密集的邪祟从巢穴底下冒出来,然而其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在她撬翻这块地方的瞬间,那些涌动着血泡的碎肉水也停止了翻涌。
本该继续源源不断出现的邪祟消失了。
银蓝色的月光洒在谢辞昭与景应愿肩上,海水重新变得洁净,她们蹚水回来,鱼群在她们的腿边游来游去,一切竟然都短暂地回复到了事端未开始前的宁静模样。
魔族与其余修真界人士都分散去了岛上治疗伤者,她们一行人彼此依靠回到了沙滩上,柳姒衣为她们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篝火。水珑裳探手,让那些毒物爬回袖中,紧挨着公孙乐琅坐了下来。
芝麻立刻有样学样。她幻作人形后不敢挤在景应愿与谢辞昭中间,于是挤开了柳姒衣,将自己缩成一团,任由景应愿用净身诀给自己洗脸。
海面之上风雨欲来,水珑裳垂下眼睛苦笑了一声:“原先说好的请你们来玩,却没想到再度相见却是在这种时候。”
她们大多都是活泼的性子,可此时多少有些沉默,公孙乐琅伸手想去拍水珑裳的手背,指尖却被她一把抓在了手里。她瞬间有些脸红,却不敢吱声,指节在她手里扭动了几下,便也不再抵抗。
“方才我们掀开那块礁石,底下没有东西,也没有阵法,”谢辞昭简略道,“或许它们真的是被人为控制的。”
晓青溟蹙眉便道:“有谁那么大的本事,能驱使动这些邪祟?若真有人这样干,岂不是背弃自己人族的身份通敌了?”
“通人性的不止是人,”景应愿道,“还有崇霭身体里逃出去消失的那只邪祟。”
她不曾正面与它交锋过,但听其余人的转述,当时崇霭掳走女儿时的模样几近疯癫,整个人的体型也已经扭曲,称不上是人族了。那只东西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作邪祟,而是真正的,有自我意识的堕仙。
它在人间流连千年,上了崇霭的身,足以看出它需要借助人身的力量行动。它有寄生的弱点,却又拥有强大的力量和灵活的头脑。这只堕仙似乎比其余在人间出现的邪祟高等,说不定有与其余邪祟联系,甚至催生邪祟的本领也未可知。
它如今究竟在何处,又怀揣着怎样的意图?
就在此时,一直不曾说话的李微尘忽然开口了。
她瞳孔中跃动着篝火的光,轻声道:“如若真是它,那么它迟早会找上我。”
谢辞昭看了李微尘一眼,心下了然。如今她们的前尘都已经被改写,只差最后一笔前世着墨过的结局还横在眼前。在李微尘还叫崇离垢的时候,她便被认定为毗伽门的圣女,被献祭出去打开天阶。
李微尘,谢辞昭,景应愿。这三个人的命运就像是一团缠乱了的蚕丝线,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纠葛在一起难以分开。她们之间哪怕少了某一个,误走了某一步,如今挣破牢笼的情况都不可能重现,于是对彼此之间的情感更多了一份复杂与郑重。
眼见着气氛重新凝滞下去,柳姒衣站起身,抬手挥灭了篝火:“别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再出现什么妖魔鬼怪我也不怕,直接提刀杀了便是了。”
水珑裳跟着站起来,她知晓她们将要赶去不见海,便悄悄松开了公孙乐琅的手。
“想牵就牵,没人管你们的,”金陵月抬眼看着她们俩,眸中似是看透了一切,“我知道你们大比之后便一直在用灵传通信。”
公孙乐琅一下子支支吾吾起来。她想解释些什么,但这群人都用看透了的眼神盯着她看,就连高冷古板的谢督学都将视线挪了过来。水珑裳觉得好笑,替她解围道:“我们暂且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