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等我手刃完仇人,将因果彻底斩断。师姐,我等那一日已经很久了,待到事情完成,我会从头讲起,事无巨细,但在那一日之前……恳请你能原谅我的自私。”
谢辞昭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梳理她冰冷的长发,微微叹息:“记忆出了问题的可能不止是你,还有我,不知为何,我对拥有那部分不同记忆的你分外熟悉。
“或许我跟你想要追溯完整的事情,是同一件。”
景应愿细细回忆了一遍,前世自己确实是不曾见过大师姐的。她神色凝重下来,自己究竟是确实不认识她,还是记忆丢失过,甚至被篡改过?
这回忆是不受控出现的,兴许事情还是得从自己缺失的那一魂一魄着手找起……
她默默感受了一番如今自己的修为,化神大圆满,与大师姐一致的修为。这实在太快了,也太不合常理,即便自己在那片深红的内境中苦苦挣扎修炼了十年,但在师姐眼里只是过了瞬间。世间机缘万千,但如此怪奇的也是少数,更何况,她更在意的是自青天之上窥来的那只眼睛。
按照如此速度修炼下去,她岂不是很快就要飞升了?
在这瞬间,某种不知名的寒意侵染上她的身躯。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指了指她们的头顶,“关于飞升,我们究竟知道多少?”
她三言两语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解释了一遍,谢辞昭的神色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她给景应愿看了一眼妥善安置好的灵火,便决意现在折返回去魔主的宫殿。
魔域如今不太平,一场与妖皇及毗伽门的内战在即。可人界又何谈安宁?横肆的邪祟,被生生收割走的凡人性命,与作壁上观的修真界……
她们敏锐地嗅到了纷乱的味道。或许从这一刻起,或者说自她们脱出修真界的那时起,整个天下便开始进入真正动荡的时期了。
而她们除却自保,还能再做些什么,还能再改变些什么?
谢辞昭牵着景应愿匆匆走出房门,预备与前辈道别,正巧撞上给花圃撒土的桃羲。
桃羲见她们神情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更紧绷了,好奇道:“你们去做什么?”
“前辈,我们得走了,”谢辞昭解释道,“如今魔域将乱,我们必须得尽快回去。”
回去?桃羲的耳朵竖了起来。她霍然站起来,大声道:“不许回去!我在此处一直独自待着,好不容易有人……不行,不能走!”
景应愿看她神色闪烁,便与大师姐对了个眼色,温声道:“前辈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一起走?谛颐又没有亲口说让我过去,凭什么要我一起走?”桃羲冷笑两声,噔噔噔走去偏院,将院子中安置着的那些人族放了出来,又飞快走回她们俩面前,“什么时候走?现在走行不行?死孩子,真是的。下不为例啊。”
谢辞昭与景应愿默默看着她自说自话收好了一堆魔花魔草,这个也是要带给谛颐的,那个也是谛颐要用的。芝麻跟她相处几天,早已经习惯了她的作风,此时悄悄躲在景应愿身后,小声发问:“这个前辈姨姨为什么总是爱说反话?”
谢辞昭罕见地搭了她的话:“……别问,就当不知道。”
桃羲将足足一麻袋的珍奇东西放进芥子袋中,抬手召开了一个传送阵:“快点。你们不走我先走了!”
*
人界,第七州,蓬莱学宫。
“师尊,我们非得来趟这趟浑水吗?”
身着娇红色宗门服制的剑修站在人群之中,她看着聚集在此施压的各大宗门世家,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师尊您先前不是说过,我们杜鹃剑庄要做苟到最后的那个么,怎么现在又……哎哟!”
一剑柄重重敲过来,白剑薇捂着瞬间发青的脑袋简直敢怒不敢言。她瞟了眼站在身后面无表情的大师姐王观极,小声跟洛霓妃抱怨:“师尊,你看大师姐她又打我。”
“打得好,”洛霓妃将手中磕剩的瓜子收了起来,“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宗门世家都来了,我们若再不来,便会彻底被打成与沈菡之她们一样的异类。我问你,你是想过来站着做做样子,还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修真界?”
白剑薇小小声:“其实我觉得沈仙尊她们人挺好的,那些人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
“事已至此,已经不是我们一家能决断的事情了。”
王观极淡声道:“杜鹃剑庄夹在中间做墙头草,连自保都难。白天来开会晚上还得回去剿邪祟,这日子是个人都过不下去,如若站出来支持沈仙尊,你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