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青溟在柳姒衣身后托着那鼎,嘴里似乎在骂骂咧咧什么。而公孙乐琅与金陵月一人一边抬着雪千重的担架, 此时前者正在极力扭动避开水珑裳在身边挨挨碰碰的手。容莺笑罕见地面无表情, 手里提着一大袋包子。
“怎么还没好啊?”
有人在最后疑惑道:“是挤不进去吗?我来帮你们!”
容莺笑忍无可忍:“你急什么!哎,别推我——”
她话音未落,手中的包子袋便被挤得凌空飞了出去,连带着堵在门口的一连串人都往屋内踉跄了几步。景应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二师姐手中的丹鼎,柳姒衣见丹鼎得救, 不由松了一口气,勉强站稳了身子。
然而下一刻,一只担架冲了过来,柳姒衣被这推力撞得一头栽在木桌上, 担架上的人飞了起来,怀里揣着的纸纷纷扬扬落了满屋——
景应愿将丹鼎重重放在地上, 摘下发间嵌着的金色纸钱,将面前这群人扫视一遍, 微微一笑:“各位师姐是都睡不着觉么,要不要我来帮把手?”
众人看着一地狼藉,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柳姒衣从地上爬起来,不忘将晕晕乎乎的雪千重也拽回担架上,凑上前去兴高采烈道:“睡得着睡得着,吃完就回去睡——小师妹,来,今夜我们来烫锅子吃!”
烫锅子。景应愿不曾听过这样的吃法,一时间便有些迟疑。她犹豫着将目光挪至脚下的丹鼎上,沉默半晌,道:“……拿这个烫?”
柳姒衣道:“嗯嗯。”
她对着景应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备好的清酒拿出来倒给众人,小声道:“我们找卯桃软磨硬泡好久才借来的,为此各自许了她好多东西,这事可不能让月仙尊知道。”
景应愿想象了一下月仙尊知晓后大发雷霆的模样,不由得浑身一凛。她觉得不好,看着已经开始围作成一圈,往里倒水加食材的众人,默默道:“这锅子是一定要吃么?”
“大家有缘相识,待到大比结束后恐怕便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得面了,”公孙乐琅头也不抬,往丹鼎内倒取来的山泉水,“眼见终比在即,干脆趁着休憩好好聚一聚,来一个促膝夜谈不醉不归!”
景应愿看着她们挤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中谈笑打闹,忽然眼眶有些发热。
柳姒衣用自己的本命刀燃亮灵火,架在鼎下,丹鼎瞬间咕嘟咕嘟地煮了起来。第三州来的那散修赵展颜深知自己是来蹭饭的,于是贡献出了自己剩余的所有包子。金陵月用削尖了的花枝将包子串了起来,一群人围着丹鼎烤包子吃。
转着手中的包子串,屋内一时有些沉默。最先打破这寂静的还是柳姒衣,她看着炉火,忽然没头没脑道:“我要拿大比前十,三日后,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容莺笑轻轻地笑了一声,道:“这屋内就有九个人了。若要算上夺魁的热门,外头还有你们蓬莱学宫剑宗的司羡檀和杜鹃剑庄的王观极,还外加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路数的崇离垢,你这前十恐怕要拿得辛苦。”
水珑裳对名次倒没有执念,她好奇道:“为何这么执着要拿前十,而不是前二十,前五前三?”
柳姒衣的脸被灵火烘烤得热烘烘的,她言语坦诚,面庞却有些羞赧之意:“……南华仙子先前应承过我,如若我拿了大比前十,她便不干涉我与青溟师姐的往来。”
一群人顿时开始起哄。晓青溟轻轻踢了柳姒衣一脚,脚踝却被柳姒衣悄悄握住了。坐在她们对面的景应愿笑看着,却在此时漾起些许空虚。她借着垂眸饮酒的动作掩盖过去,心间却不可抑制地想起某年某时某个人——
那时房内只有她们,她们也曾一起饮过酒。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场子一下子热了起来,公孙乐琅触景生情,顿时想起自己曾经被拒绝的无数次道侣申请,两行热泪瞬间流了下来:“罢了,等你们日后要办结契大典,千万记得请我们去吃酒,我有的是份子钱!”
晓青溟嘴上说着是八字没一撇的事,神色却十分明快轻松。金陵月睨了一眼公孙乐琅,又看了看远道而来的水珑裳,一本正经道:“公孙师姐,我记得水师姐先前请你去桃花岛做客,你答应了吗?”
一阵善意的哄笑声中,公孙乐琅有些纠结地瞥了眼神色如常的水珑裳,犹豫半晌,道:“……先前你说的那些话,是当真的?”
“当真呀,”水珑裳托腮,任由缩小无数倍的小蝎子从袖中爬出来烤火,“大家到时一起去玩,桃花岛有的是钱,我包圆了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