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殿外,玉自怜刚看着最后一位学生关上门,便听见不远处传来轻轻的刺啦一声。她循声望去,是景应愿那间屋子。身旁的薛忘情神情困惑,迟疑道:“……她在里面干什么?要不要出手干预?”
“我看不必,”春拂雪还未离去,她听着那声音熟悉,便道,“她有条生了灵智的蟒,八成是蟒在屋内活动。”
屋内的景应愿被迫贴着墙,她看着黑蟒涨得这样大,直将一间屋舍的墙都撑出裂缝,不过幸好是没有直接炸开,暂时还不用赔灵石。她刚放下一颗心,便听那条蟒委委屈屈道:“好挤。”
她怔住了,下意识道:“什么?”
“我觉得好挤,”那条黑蟒含含混混地口吐人言道,“你不挤吗?”
……景应愿看看几乎贴在墙上,挤作一张煎饼的自己,一时不知该为它忽然开口说话震惊,还是该震怒它竟然还敢说挤。
见景应愿不说话了,那条黑蟒又道:“娘亲。”
它是条雌蟒,按妖漫长的寿命来算,此时应该还是个孩童,故而开口说人话也是软乎乎的小女孩声音。然而景应愿非但不为她这声娘亲所动,反而冷漠地堵住了耳朵。
她不想给人做娘亲。
景应愿道:“你再叫我娘亲,我就抓住你尾巴把你丢出去。”
黑蟒又委委屈屈地垂下了头。它看过人间的孩童,以为叫人娘亲是表达很喜欢的意思,见景应愿不肯,便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虚心求教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景应愿想了想,道:“你跟其他人一样,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叫景应愿。”
黑蟒哦了一声,重复道:“景应愿。”
它顿了顿,才发觉面前与自己结契的这个人修之所以贴在墙上,原来是被自己的身躯挤的,便将自己缩成了方才的小小一团。黑蟒绕着景应愿游了几圈,重复了几声她的名字,又有了新的问题:“你有名字,那我有吗?你该叫我什么?”
它问题太多,一连串将景应愿砸得懵了,几乎没有空计较它怎么忽然就学会讲人话了。景应愿看着面前盘成一团的小黑蟒,有些不忍将“大黑”两个字说出口。
她也没给别人起过名字,实在没有起名字的天赋,看着它漆黑发亮的色泽,便拣了几个形容黑色的名字说给它听:“石青,乌云,京元?”
黑蟒睁着眼睛不为所动,看样子不太满意。
景应愿又报了几个,见它还是不动,便随口道:“那叫什么,叫你芝麻好了。”
谁料这条黑蟒听过这两个字,尾巴尖悄悄抖了抖,似乎很感兴趣,高高兴兴地问道:“景应愿,什么是芝麻?”
……芝麻啊。
“是人间一种吃食,”她蹲在地上,为它解释道,“黑色的,可以炒了磨成糊吃,也可以做馅,包进糯米里,煮成元宵吃。”
“元宵好吃吗?”黑蟒问道,“是什么味的?”
景应愿想了想,她也没吃过几次:“是甜的,一咬很软,热气腾腾的。”
“这样好的么,”黑蟒宣布,“那我就要叫芝麻了。”
芝麻说罢,便蜷在她身旁看她重新翻阅刀法。刚学会说人话的蟒很有表达欲,它没安静几刻,又道:“我听见了,你要去跟人打架。要打架,只有一本书看不行。”
它说得颠三倒四,但景应愿好歹听懂了它的意思,一时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忽然抿起了唇。
她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纸笔,想起前世自己编写的剑法最后一招,再想想现成能给她用的蟒与刀,沉思道:“你说得对。”
她边打坐运息,边在纸上思虑着草草写了几笔。芝麻在她身边探头一看,满意道:“这才对嘛,记得把我也写上去。”
第084章 闭关期满
不知过去了多久, 谢辞昭忽然于一室静谧中睁开了眼睛。
此时屋外像是晚上,她屏息静气,有灵力罩的隔音, 各间连接起来的屋舍都听不见各自发出的声音。
她发觉自己的头不知何时又疼痛起来。
谢辞昭从打坐的蒲团上勉力站起身, 却又像是刚认识自己的双腿般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她垂眸看着自己飞速变得僵硬麻木的腿, 察觉那股怪异的麻感几乎已经要蔓延至手臂, 于是果断伸手拉起了腿上的长裤。
是鳞片。
莹白色、泛着微微蓝光的鳞片。
铺天盖地的痛感如浪涛般将她包围起来, 黑暗中,她几乎能听见自肌肤上传来的寸寸皲裂声——无数鳞片占据了她原本光洁的皮肤,谢辞昭心跳如擂鼓,在极致的痛楚中隐约瞥见自己身上的鳞片正不断张合, 在白与蓝的交界处泛出隐约的霞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