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能,”薛忘情感到自己的脑袋有一丝凉意,飞速道,“谢辞昭,你带她们几个进去,这芥子境越往前进越疼痛,但淬炼体魄的效果也越好。若实在不行,让她们自行卸力任由威压推出来即可。”
看见雪千重骤然失落下来的神情,薛忘情顶着冷意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跟着我从最基础的开始练。”
桃核亮起,景应愿试探着将一根手指搭在桃核之上,瞬间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卷了进去。在卷进去的同时,她便感觉到了极为骇人的威压与巨力朝着自己这边袭来——
再睁眼时,眼前是仿佛密道般蜿蜒狭窄的密室小径,径上道道痕迹,似是前人留下的抓痕。
她试探性往前迈了一步。
只刹那间,似乎要将人生生撕裂的痛楚席卷而来,她感受过刺骨冰寒,受过烈焰灼体,却未曾试过这样五马分尸般的疼痛。她扶着身旁的墙壁,手指不受控制地蜷曲,在墙面上留下了自己的第一道抓痕。
不等适应这阵痛楚,她立刻提步迈出了第二步。
离四海十三州大比开启的时间愈发近了,也愈加临近前世开始被设计暗害的时候。她即便有所警惕,侥幸能逃过这一回剥皮去骨的命运,可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人心难测,没了这一回,恐怕还有第二回,第三回——
如若不增加自己的筹码,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恐怕临到了也只能做一块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想到这里,景应愿已经走出了五六步。在这狭小的暗道中,她能听见身后伙伴们传来的痛苦低吟或是惨叫声,更能听见自己浑身骨头被威压揉碎时的可怖声响。她抠在墙上的五指已然渗出鲜血,但是景应愿已然无暇顾及,只是凭着不想再度为人鱼肉的一口恶气挣扎着挪动脚步。
她走得愈来愈慢,连颤抖一下都会花尽全身力气。体魄素质更好些的,如晓青溟或金陵月已然超过了自己,虽然看得出她们也痛苦非常,但速度还是比她快上许多。
差些的如柳姒衣与公孙乐琅,此时正与自己持平,灌了她满耳朵的惨嚎。
而谢辞昭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不同于她们的崩溃,谢辞昭显然对这道威压的耐受力更强,此时只是额头渗满汗珠,却依旧还算游刃有余。
她看着小师妹的血掌印糊满了来时的墙壁,终究还是硬起心肠,一言不发。先前李舟词的挑衅她并非没有听见,可是只有仇人或敌人才会真正地为对手的泄气告饶高兴,如若自己插手小师妹的修炼,反而是害了小师妹。
眼见其余人已经越走越远,就连公孙乐琅与柳姒衣也超过了她,谢辞昭上前两步,蹲下身望向已然蹲在地上,面色煞白如纸的小师妹:“若身体实在不支,千万记得松手将自己推出去。”
景应愿不想出去。她将放在墙上的手松了下来,改做紧紧扒住了地面。
体修大能遗留的这道威压让她不断想要后退,可如若她在此时泄力松开,便是白费了薛仙尊的一番好意。
“无事,”她艰难挤出几个字,“你在前面等我,我一定来。”
谢辞昭一怔。她深深看了一眼景应愿,点了点头,转而顶着威压缓步前行去看其他人的情况。而景应愿落在最后,她趴在地上并不是为了休憩,而是实在直不起身。
她浑身的骨头似乎已经在这道威压的洗涤淬炼中一次次碎裂又重塑,变得硬如磐石。她分不清此时这究竟是痛楚带来的幻觉还是事实真是如此,可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要继续向前。
既然已经痛到呼吸艰难,无法如常站立,她爬也要爬着往前去!
景应愿匍匐着爬了几步,待到绕过这窄道的第一个弯,忽然听见耳畔因威压而不断发出的轰鸣声变了,变作了一道有些模糊而微妙的女声。
她侧耳倾听的同时也不忘继续往前爬,汗水在极度的痛苦中将她的衣衫整个浸湿,在地上留下了斑斑痕迹。就在此时,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还真有爬着来的?”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存在,数千年前遗留下来的一道大能神识语带诧异,“这样差的修为与身体,竟还能爬到这里,还真是有韧性的废物啊。”
景应愿确信这道声音是对自己说的。纵观两世,从来不曾有人说过自己是废物,然而偏偏此时她还无力反驳,生怕一说话卸了力便被威压给推出去,只能滴着汗水与血水往前爬行。
“我从未带过如此废物的学生,”体修大能留下的神识啧啧两声,道,“不过偶尔教教小废物也是功德一件。听着,我只说一遍,也只能说一遍,至于吃不吃得下,全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