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 谢辞昭有些谨慎, 想知道说话的人究竟是谁。可无论她如何扒着这层硬东西,想要往外张望,可始终都是无用功。
她感到自己正在摇晃,似乎有人隔着东西将自己抱了起来。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似乎有些惊讶, 震惊道:“尊主,她在里面动!真不愧是尊主,竟然能生这么大一个,还这么生龙活虎, 您以往的子嗣都是这样大个的么?”
被称作尊主的那个人啧了一声:“这我哪里知道?再管不住你的嘴问这些蠢问题就给我滚到九阎河里面去种番薯。”
她话音刚落,世界瞬间清净了。原本将自己抱起来的那个人好像已经退了出去, 谢辞昭屏息等待了几瞬,忽然又听见了一道缓缓向自己走过来的脚步声。
有人将自己重新抱在怀里。
她的怀抱热热暖暖的, 谢辞昭几乎能听见对方紧贴着自己的沉重有力的心跳声。躺在这个人的怀里,她竟然产生了几分困意。只听那个被称作尊主的女子似乎隔着那层东西摸了摸自己,自言自语道:“真的好大个……该不会哪里不正常吧?”
在那个人乱七八糟的歌声与猛烈摇晃里,谢辞昭再也抵挡不住困意,在梦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
谢辞昭再度睁开眼睛。
她是被吵醒的。铺天盖地的议论声挤满了她的耳朵,吵得她头疼欲裂。谢辞昭看了一圈周围,眼前的地方极为熟悉,正是她来过许多次的蓬莱主殿。无数人挤在殿门前,还有人争先恐后地往里挤,视线全都对准了她们这边。
师尊与姒衣也在。
沈菡之手中的月侯刀已经出鞘,她护在柳姒衣身前,神情愠怒,而柳姒衣则浑身是血,仿佛身受重伤,只凭着一口气没有倒下去。而自己此时正与师尊一同并肩而立,春秋两仪刀的刀尖上一滴血珠落在地板上,在谢辞昭心头溅起心惊肉跳的回音——
啪嗒。
司羡檀的血从她削尖的下巴上滴落。
她满头满脸的血,看起来并不比柳姒衣好上多少。一旁的玉自怜神色惨白,紧紧扶住了几欲软倒下来的司羡檀,还未弄懂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再问你一次,”柳姒衣忽然开口质问,声音阴沉,“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司羡檀无辜道:“柳师妹,我真的不知道你说那个人的是谁——”
“我在山下找到了她的剑。”
听到这几个字,不知为何,谢辞昭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攥紧了,疼得厉害。她恍恍惚惚地望向柳姒衣扔出来的那把染血的长剑。三尺青锋,锐不可挡,剑身上染着些许斑驳血迹……
这把长剑上系了一只剑穗,剑穗末尾绑了只小小的,她非常眼熟的桃木小剑。
就连这只桃木小剑上也沾了血。
柳姒衣深吸一口气,道:“这把剑是你送给她的,她早就与我约定好四海十三州大比会来,她不是爽约的人。司羡檀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你一定知道她现今身在何处!”
听过这话,司羡檀仍旧是摇了摇头。她神情还是一贯的似笑非笑,在血迹掩映下却平添几分残忍。她笑着望向柳姒衣,温声道:“她在哪里,你不该问我。柳师妹,区区一个外门门生,也值得你动这样大的肝火?”
“司羡檀,”柳姒衣声音颤抖,极力克制道,“她心悦与你,难道你不知晓么?”
闻言,司羡檀沉默了一瞬。
她神情变幻,那副一直带着的假面具仿佛在这句质问之下碎出一道裂缝。可她很快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底那点感情于眨眼间消失殆尽,重新定格在对所有人都相同的柔情之中。
她道:“我知晓。可是以她的身份,配不上我。”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梦中的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动了。在众人惊诧的喊叫声中,春秋两仪刀寒光一闪,谢辞昭转身就朝着惊愕的司羡檀劈去。后者挨了一下,立刻拔剑回敬了回去。
二者不管不顾地在大殿中打作一团,刀光剑影齐飞,司羡檀没撑几招便落了下风,立刻显出了颓势。谢辞昭的攻势犹如发泄,她丝毫不顾司羡檀刺过来的剑锋,毫不格挡,在对方长剑捅穿自己掌心的同时,刀尖也扎穿了司羡檀的前胸。
她将她制在地上,剧烈地喘着气,脑袋里一片混乱,总觉得自己记起来了什么,又忘了什么。在谢辞昭被众人拉开的瞬间,她看见司羡檀对自己笑了笑。
那笑容是胜利者的笑,是怜悯的笑。她放声大笑起来,看着谢辞昭惨淡的面容,司羡檀乐不可支。她狠狠攥住她的刀身,将其一把从自己的前胸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