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柳姒衣接话道:“我还听过更离谱的呢。有人说她脑子有病,天天赌博不修行,不配当四海十三州的修士, 让她自成一家去。”
景应愿回想起前世那位言笑晏晏托着骰子让她买大小的女修,觉得世人猜测的这几样身份都不太像她。
世人为她塑造的形象像是离经叛道的妖女或魔女之流, 但经过前世短短一面, 她反而觉得骰千千的姿态十分亲和随意,与妖魔搭不上边。
那头司照檀见她们多少都知晓六骰赌城与城主骰千千之事,便道:“我听闻,六骰赌城在第七州与第六州的交界处重新现世了。有个第六州世家的烂赌蠢货陷在六骰赌城内已有三年未归家,无奈重金求遍了第六州与第七州的几个大宗门, 或许学宫内部会出灵赏令,让人前去将人带回来。上次灵赏令我们配合得不错,这次灵赏令恐怕要的人多,如你们得空, 可与我一同接令。”
除却景应愿几人,其余几人对六骰赌城也是好奇许久, 此刻皆痛快应了。司照檀该送的东西送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 此刻便是转身要走。
她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了眼雪千重,又看看因着此事与那人结下梁子的景应愿,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道:“若非必要,你们往后还是不要再与司羡檀接触了。”
“她六亲不认,或许……”她顿了顿,迟疑道,“或许对曾许过婚约的那个人还会有几分恻隐之情。其余人,还是离她有多远是多远吧。”
她的话随风飘散在山巅的猎猎狂风之中。景应愿觉得有股寒意顺着鞋底一路窜上头顶,冷得她打了个哆嗦。被这阵风这句话瞬间吹得明悟的思绪霎时拉回了前世她们初见那年,又辗转回到这一世玉殊城的险些真与她拜堂成亲的那一日。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恍惚间,景应愿不由得上前两步,问道:“与她有过婚约的那人是谁?”
然而司照檀自觉话多失言,抿紧了唇摇摇头,跳上小剑瞬间飞走了。
其余人虽然小小地哗然了一阵,不过有无婚约到底是她的私事,虽然司羡檀平时态度模棱两可,但似乎并没有真正越界的行为。于是哗然过后,也便讨论着三三两两散入学宫主殿中去了。
而景应愿将前世剑宗认识的所有人在心中过了一遍,都觉得不太可能,只好暂时暗暗记了下来,胃里又是一阵犯恶心。
听司照檀的措辞,似乎司羡檀与那人的婚约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那她前世对自己的那些体贴入微假意关怀,今生对剑宗宁归萝的温情脉脉有意纵容,不但都是假的,且还是建立在或许已有道侣的情况之下——
她倚着高耸入云的古松,因胃中的翻涌而有些神色颓靡。
站在一旁的谢辞昭悄悄留意着她这边。见她因司照檀的那句话而神色微变,忙伸手扶住她,轻声道:“是怎么了?”
景应愿摇摇头。
她冥冥中有种预感,感觉离这件事的真相似乎又近了几步。前世她来得冤枉,死得也冤枉,至今犹无法忘记削肉剔骨的痛楚,除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以外,景应愿总觉得这件事之后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
想起忘川河边徘徊不去的白衣女修,酆都城一瞬盛放的花树,与铁笼中伸出的血肉模糊的手掌,被诸鬼踩来踩去的带血蛐蛐,她心中不由抽痛。
景应愿望向眼前的大师姐。那只小心扶住自己的手掌正通过布料散发微微热度。大师姐才三百岁,这寿数在修真界内算是十分年轻的,绝不可能因寿数将尽而陨落,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她不想谢辞昭死。
想到这里,她在谢辞昭微微惊讶的目光中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笑道:“我无碍。大师姐,她们都进去了,我们也走吧。”
掌心之下,大师姐的指尖似乎微微颤抖了两下。景应愿无端端觉得这好像某种摇尾巴的小猫或小狗。
原来大师姐并非冷情,而是心思都藏在她的指尖上。只要与之碰触的那瞬间,就能感知到曾以为寸草不生的土地上开出茸茸可爱的小花。
*
她们进去时,便看见柳姒衣几人正从宫主给的芥子袋中拿东西出来。
见二人过来了,柳姒衣道:“来得正好,小师妹,看看宫主给了你什么功法秘籍。”
正说着,她将芥子袋中的东西拿出来,道:“看我这套,是可与其他兵器辅助相战的刀法,另外还有避水珠,可治重伤的春山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