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感知到身后几道视线好奇地投过来,晓青溟咬牙放下了手。人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坑中跌倒两次,她晓青溟就不信这个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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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田的正中央有一块空地,中间插着一只稻草做的小草人。
众人分开随风摇曳的稻子,面对这只面容丑恶,身上还有数道被烈火灼烧痕迹的稻草人,皆有些不敢轻举妄动。景应愿看着它骤然翻过来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行礼,道:“前辈,有位剑灵前辈托我向您问声好。”
听见这话,原本一动不动的稻草人忽然手舞足蹈起来,语带愤恨:“好啊,好啊!它将我害成如今这副模样,竟还没有死,真是老天不长眼!”
自顾自咒骂一通,发泄完了怒气,它又紧盯着景应愿道:“既然它没有死,为何不来此处寻我?”
景应愿道:“那位前辈被禁锢在石缝之中,无法自由出入。”
听见这话,它沉默几瞬,喃喃道:“我不信。”
景应愿道:“我已将话带到,也知晓此处是最后一关,还望前辈指引我们走出秘境。”
稻草人画上去的眼珠又开始翻动。它扫了一圈站在面前的这几个修士,再看看并肩站在最前的景应愿与谢辞昭,莫名露出一个笑容。
“好啊,”它道,“我平生最恨你们这些虚伪的修士,一个个装得情同姐妹,情深义重,可真看清了对方底色却又跑得比谁都快——”
它盯着景应愿与谢辞昭,笑道:“就让你们两来吧,若被我发觉,你们在彼此的记忆深处朝着对方流露出哪怕一丝恶念,便谁也别想走出这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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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恍惚间,眼前的景色又变了番模样。景应愿尚未弄清楚方才那稻草人话中的意思,困惑环顾一周,发现这地方她十分眼熟。
此处正是蓬莱学宫锻刀峰的山涧。
她茫然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了个穿着浅红色小衫,正蹲在树边不知在做什么的孩童。景应愿往那孩子的方向走去,似乎是听见动静,树下蹲着的小孩猝然回首,抬眸望着景应愿,手上还攥着几根支棱着的草茎。
“你是谁?”
“我叫景应愿,”她轻声道,“是刀宗的门生。”
景应愿看她总感觉面熟。这女孩生得极为漂亮,眼睛是十分罕见的赤金色。见景应愿蹲下来看她,她有些谨慎地后退了一步,将自己藏在树后,语气却波澜不惊:“你骗我,刀宗就只有我一个门生。你也是他们喊来戏弄我的吗?”
虽然面上镇定,可景应愿看她攥着的草叶一直被拧来拧去,都快拧成一股麻绳,显然心中不似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想到这里,她再度看了看这孩子的眼睛,心中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陡然诞生——
她看着她,问道:“你叫谢辞昭,对不对?”
果不其然,那孩子点点头,忽然笃定道:“你是好人。”
来不及错愕,听见她这样一句话,景应愿又有些好奇,反问道:“为何忽然这么说?”
谢辞昭垂下头,状似无意地重新编起了草叶。很快,那些草杆在她手中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狗,她边将草编小狗放在地上挪移,边道:“你叫的是我的名字。”
不是他们起的难听的外号。
景应愿蹙起眉,她将树后的小女孩拉了出来,替她掸了掸身上的灰,问道:“师尊不管么?”
提到师尊,谢辞昭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显然是对师尊十分依恋。她小声道:“师尊忙,不能让师尊分心。”
看着小小一只的大师姐,景应愿心中五味杂陈。
师尊不在的日子里,她就这样孤身一人漫山遍野地跑,竟是自己与自己作伴。再想起如今沉稳周正的大师姐,她有些难以想象,谢辞昭究竟是如何从如今长成数百年后她们相识那样的。
谢辞昭见有了新的玩伴,明显有些期待。她扯了扯景应愿的手,问道:“你喜欢兔子么?”
景应愿看着她俯身拔草,摸了摸她有些蓬乱的头发,道:“喜欢。”
得了这两个字,谢辞昭从兜里掏掏,摸出了几只草编兔子献宝一样递到景应愿手中。这还不够,她又抿着唇开始编新的:“都送给你。”
动作间,她兜中又掉出两只没有放稳的,同样也是用草编织的小东西。景应愿将其拾起来,正准备还给她时,忽然心中一窒。
“……这只蛐蛐,”景应愿捏着那只碧绿的草编蛐蛐,不自觉地开始手抖,“这只蛐蛐,是你编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