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云拍了拍姜熹的肩,示意她赶紧进去:“去吧,我会在外边用水幕看着你。”
讨吻失败,姜熹失望地耷下脑袋,磨磨蹭蹭地进了四方大会所用的秘境。
她如今修炼的功法是姜鹿云当年与化龙术一齐从墨阙清那儿交换回来的高阶秘籍,此外一直接受着疏月天的刀法传承,亦被姜鹿云教授了阵术。
因此,姜熹虽不曾夺得魁首,但在四方大会中的名次也极为靠前,获得一份儿洗髓甘露与一件天级护身法器作为奖赏。
四方大会结束,姜鹿云护送姜熹至疏月天后又前往中央天坛,她要借此机会与诸位同道共同商议补天阵的事宜。
与此同时,姜鹿云分出神魂的傀儡躯体已几乎完成东域的阵法布局。
然而,两个多月后的某一日,阿宝尚在席间和各方大能交谈,却骤然察觉到她为姜熹制作的护身灵珠于顷刻间破碎。
姜鹿云脸色大变,失手打翻茶盏,甚至顾不得席中还有旁人,匆匆起身离去。
归途中,她接到几道由九转山现任领主传来的讯息。
她唯一的徒儿姜熹在服用洗髓甘露后突发病症,现在体内灵力暴.乱,丹田灵府与筋脉都将近崩裂。
已是命悬一线。
第43章 难生恨
姜鹿云到问天门时, 姜熹正躺在九转山上由现任领主嬴青鱼医治,至今仍昏迷不醒。
她赶了两日的路,几乎用尽戒指里存放的所有缩地符和先前设过定位的传送阵,一路从中央天坛飞回。双腿被灵力支撑得太久, 如今登上九转山进入姜熹所在的屋子, 神识迅速找到那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的姑娘, 胸腔内本就紧紧揪着的心骤然一沉, 泛着密密麻麻疼意的腿骨微微脱力, 阿宝下意识按上门边,被一旁的嬴青鱼抬手扶住。
远远望见自己小心养大的孩子脸色无血、仿佛下一瞬便要离她而去,那些森然可怖的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记忆霎时翻涌而上, 一张张于梦中不断浮现的灰白脸颊在脑海中滑过,令姜鹿云猛地生了晕厥欲呕之感。
四周仿佛都在扭曲旋转, 混沌恍惚间, 阿宝咽下喉中腥甜,用力咬着舌尖, 在剧烈的刺痛中勉强找回几缕神志,这才听清了嬴青鱼的话。
“……这孩子体内似有两股极为凶悍霸道的力量相互冲撞, 她的筋脉和丹田无法承受,现在已经将近崩溃。”
身着青袍的医修话至此处亦有些不忍, 问天门上下无人不知疏月天一脉发生过的惨事, 扶风先后没了师姐师尊与师妹, 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徒儿遭遇不测, 这着实是……
连嬴青鱼这般局外人都深觉难捱,何况扶风这个亲身经历桩桩死生离别的局中之人。
扶风良久没有做声, 她怔然静立于原地,脸上并无多少浓厚过激的神情, 仿佛被一瞬抽空了所有精力,显得木然且苍白,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嬴青鱼所说之话的意思,唯有唇角慢慢溢出的些许猩红血迹将她整个人都抹上凄怆之色。
姜鹿云不觉弯了腰,隐约听见一声沉闷的重物砸落的声音,身边有人慌忙伸手。她死死攥紧胸前的衣襟,想要缓解那快要将她击垮的镇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摸到最深处已经腐烂了的血肉模糊的伤口。
指骨处疤痕开裂,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叫她难以呼吸。
背脊上的穴位被人迅速点下,阿宝身形一晃,兀地呕出几口堵在嗓子中的鲜血,气息稍缓。
姜鹿云沉重地喘了两下,冰冷发软的手脚终于恢复些力气,踉跄走至姜熹床前,颤着指尖取出曾为姜熹测量过血脉与根骨的法器。
龙族血脉与……腾蛇血脉。
纵然心下已有猜测,可真当瞧见法器所显示出来的结果时,漫天匝地的荒谬与悔恨仍在须臾间又一次压至她的肩上,叫她数十年才重建些许的理智都几乎崩溃。
阿宝捂着额头伏在床边,分明疼得想哭,唇角却如牵线般扯动,飘出一声极轻极凉的嗤笑。
她在妖域呆了八年为小蛇讨回来的化龙术,最后竟成了姜熹的催命符。
又一次。
她自以为是的付出,又一次害了身边的人。
“……如果现在将熹儿的功法废了,能平息她体内的一股力量吗?”
姜鹿云抚上姜熹昏迷中的脸庞,陡然哑声开口问道。
嬴青鱼一直站着陪她,闻言后皱眉思索片刻,果断地否决了这个建议:“并非如此简单,你方才给她测血脉根骨,想必是这里出了问题?”
“她体内有一股力量根植于神魂、与骨血同源,应是与生俱来的,不能动。而另一股力量也已经融入了她的筋脉和丹田,占据她身体的半壁江山。强行废除她的功法,确实可以缓解两股力量之间的碰撞冲突,但仅仅如此的话,等着她的只会是筋脉丹田急速溃散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