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熹慢慢挪到师尊身旁,脸颊贴在师尊放于桌面的手背上,仗着姜鹿云双目无法看见,竖瞳中蔓出点点压抑不住的迷恋情愫,喃喃道:“师尊,你真好。”
长了这些年,越发不像小蛇、像小狗了。
手背贴着微凉的肌肤,阿宝摸索了一下,掌心覆上小蛇的眸子:“我只你这一个徒儿,不从你又能如何?”
她说的自然是依从小蛇化龙的心愿,但手心下这只龌龊蛇的脑袋里却刹那间浮现出梦中女人的模样。
姜熹恍神了片刻,再次清醒后深觉自己不是个东西,惭愧得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再化成原型钻进去。
她自觉无颜面对如此赤诚真心对待自己的师尊,情绪上头,小蛇脑子一抽,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闷声在师尊脚边哐哐磕了两个大响头。
小蛇实诚,两个响头结束后脑门上已红肿了一圈儿。
阿宝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撑住轮椅两边的扶手:“熹儿?你这是……”
小蛇想着坦诚后师尊可能会出现的厌恶恼怒的神色,鼻尖眼眶俱酸痛难忍,眼泪扑簌簌滚下,哭得几乎要抽过去,哽咽道:“师尊,我……我对不起你。”
尽管猜测万千,也没料到她第一句是这个,阿宝僵住,脸上略显茫然:“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就这小笨蛇,能闯出什么祸?
姜鹿云抬手捂着头想了又想,实在没想出来:“细说。”
小蛇又砰的一下给她磕了个响头,那力道重的,活像把自己脑门当锤子砸,传出来的声音光是听着都让阿宝心疼:“你先别磕了,先说你做了什么坏事儿。”
姜熹这才听话地停住,深深埋下脑袋,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脸颊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告诉师尊:“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原来是少年慕艾,算不得什么事儿。
阿宝心下刚松了口气,陡然念及那所谓的不该喜欢几个字,舒展开的眉头又瞬间蹙了起来:“怎么个不该喜欢?她是谁?”
跪在脚边的小蛇缩着脑袋怕得跟个鹌鹑似的,颤着声回:“……是个于我恩重如山的师长。”
恩重如山,师长。
姜鹿云摩挲着指尖,脑海中灵光一闪,眸色遽然凌厉起来:“她与你很熟悉、相处了很久?”
小蛇女不敢隐瞒,几乎要趴在地上,小声答道:“是。”
阿宝的头愈发疼起来,缓缓闭上眼睛,手指发痒,甚是想把自己的长刀拔出。
“她性子是否不太好?”
这个小蛇便不同意了,姜熹壮着胆子掀起眼帘瞅了下师尊:“她、她性子很好,对我也很好。”
阿宝蓦然冷笑。
笑话。
小蛇立马吓得重新趴下伏好不敢动弹。
阿宝语气愈发危险起来:“她是否喜欢深色衣裳?”
姚天姝当上门主后为显深沉,特地换下曾经钟爱的火红衣裙,改穿偏棕调的深色衣裙。
脚边传来细弱的一个是字。
阿宝心中恼恨,差不多确定了姜熹爱慕上的是谁。
问天门里跟姜熹熟悉、处得久,对小蛇不错,还爱穿深色衣裳,能叫小蛇女在这几年动情的师长,除了姚天姝,还有谁!
不过几年,她不过走了几年,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徒儿怎么就喜欢上了姚天姝?!
阿宝许久不曾如此动怒过,此刻指尖紧攥扶手,气得几乎要吐血。
然而神识中瞧见那笨蛇还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时不时抬头瞧她一下,眼眶哭得红肿,仿佛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罪、怕被她问责惩处,眉宇间亦有悔恨与彷徨,额角鳞片也露了许多。
再大的火气在看到姜熹这般模样时都被灭了三分,姜鹿云哪里又舍得当真惩罚责骂于她。
熹儿自幼便乖巧,如今不过年纪轻不曾见过世面,整日呆在问天门里只来往接触这几个人,对于照拂自己的师长动心并非大错。
姜鹿云压下胸口的怒意,抬手送出几缕风把小蛇托起,阖眸平静道:“你也长大了,一时倾慕不是错。”
错的是姚天姝,居然未及时发觉并告知于她,也未及时斩断小蛇的念头。
姚天姝,你完蛋了。
姜熹微怔,竖瞳中渐渐生出点点希冀:“……当真?师尊不会觉得我……恶心龌龊吗?”
阿宝怜爱地将她招来,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安抚:“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怎会觉得你恶心龌龊?”
姚天姝,你真恶心龌龊,你完蛋了。
甜蜜的馅儿饼从天而降,砸得小蛇晕乎乎一阵,试探着问:“那、那我还可以继续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