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姝被这么一闹也没了心思,见阿宝已走,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神色幽冷:“此事,我会传讯于贵派掌门。”
“扶风说得不错,不过是孩子间的打闹。悟非长老着相了,但愿莫因小事伤我两宗情谊。”
从头到尾都不曾开口的北柯真君如一尊笑佛,手中佛珠仍不慌不忙地捻着,眉尾低垂,突然温声对李无疾道:“我与你师尊还有些交情,如今也不劳孩子们忙活,我来与他说就是。”
丹霞湖修魂,妫锦秋一双眼睛清润到极致,反生凉意。
她仍是一副好脾性的模样,慈和地慢慢说着:“天灾降世,问天门确实损失惨重,可我们这些老东西还侥幸活了几个。扶风和黎煊虽无师尊庇护,倒还有几个师姑师姨,非小辈所能任意欺辱。”
“下不为例。”
小蛇长到这么大,哪怕根资并不出众,却从未在外惹过事,也未曾要师尊来将她领回去。
此次非但惹到了大殿之上,还听着那玉衍派之人阴阳怪气地嘲讽师尊,姜熹的尖牙都快咬碎,这会儿闷闷不乐地埋着脑袋跟在阿宝后头磨磨蹭蹭地往疏月天走,到了半途,小声开口:“师尊,对不起,我惹事儿了。”
姜鹿云在前面挑了挑眉梢,她本还在猜小笨蛇什么时候能鼓足勇气呢。
“你惹什么事儿了?”
“我……我打了那几个人。”
阿宝的声音中含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是他们先出言不逊的吗?”
“……是……但我……我不该把事情惹到大殿上去。”
小蛇纠结地低头掐自己的指头:“他们是玉衍派的人,这次来肯定跟姚师姨有事商量……”
姜鹿云慢悠悠地打断她:“如此说来,下次若还遇到这种事,你便不出手了?”
“那不行!谁敢对师尊出言不逊,我都要教训他!”
“打不过的我就记下来,留到以后再收拾!”
小蛇女咬了咬自己的指甲,陡然灵光一闪,丁点儿大的脑仁中蹦出一个极好的法子:“我以后给他们套个麻袋,让他们看不见我就好了!”
阿宝抬手遮去唇角弧度,为小蛇女的聪明才智所折服倾倒:“然后你就会发现,修真界中多的是能找出真凶的法子,还不如光明正大地打来得坦荡。”
已进入疏月天结界,她用灵力支撑腿骨这么久,现也累了,干脆取出轮椅坐下。
后边的小蛇立马乖觉跑过去帮师尊推轮椅,闻言后瘪起嘴更加苦恼。
她既不愿意听见任何人说师尊的半点不好,又不愿给身边的人和宗门惹麻烦,实在进退两难。
阿宝倚着轮椅的靠背,阖上眼眸,扶着额与小笨蛇细细解释:“你并未惹事,也没有给你姚师姨添麻烦。如今外头尽是天灾,各方皆有极大的损失,玉衍派令长老来此,除了巩固联盟,亦有试探虚实的意思。”
“东域宗门中,以我问天门、道玄宗与玉衍派为三最,另有十数中等宗门与数不清的小宗。有人的地方便有争夺,很多时候,你不愿与他人争锋、先行退让,换来的只会是对方变本加厉的侵略和吞噬。”
“你姚师姨与那些老狐狸比起来年轻得就像地里刚冒出头的嫩芽子,当上门主之位未有多久。而我已残废,沉寂多年,你师祖仙逝后,外头也只道我疏月天萧条无人。九转山前任领主死于南域,水云帘领主尚在南域徘徊援救,太上洞府的前任领主游荡于东域边界与天灾抗衡。只剩万象潭、玉虚林与丹霞湖长者尚在,但也忙于事务,甚少露面。”
“你以为你们这些孩子间的打闹为何会被搬上大殿?为何连你不甚出门的北柯师祖都来了?”
小蛇听呆了,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晕乎乎道:“不是因为我惹了事儿吗?”
实在是条笨蛇。
姜鹿云失笑摇头:“为维护师尊打了两个人算什么惹事儿?”
修真界师徒比起母女关系有过之而无不及,姜熹闹的这点毛毛雨算什么?
若非姚大门主想借此机会震慑些不该有的念头,以她的脾气,压根不会让李无疾有机会站上大殿闹。
阿宝在收到姚天姝讯息的那一刻,便了然她的意思。
“是为了通过他来震慑他背后的玉衍派,告诉他们问天门里还有长辈在,我疏月天的人还没死绝。我纵然残废,亦是合体期修士,还不曾沦落到两个小徒都可以肆意中伤。”
闲话间已进入院落,阿宝抚过小蛇的手背,语气平缓:“你能出头,我其实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