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个是什么?
小蛇吐着蛇信舔了两下她掌心里不断滑落的液体,一点也不好吃,连忙抖着信子无声呸出去,沮丧地耷拉下上半身。
它尚未正式引灵入体,只是借着血脉生了灵智,说是小蛇妖,却仍会渴会饿会困。
小蛇躲在女人的手下面,困意升腾,慢慢阖上了豆豆眼。
从它破壳儿被拎着尾巴扔掉到现在,它还没好好睡过觉呢。
然而,这一觉也不安稳。
小蛇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妖族灵敏的感官就霎时生出被威胁后的不安,它警惕地从女人手心下探出小半个头去观察,鼻尖闻见了位阶远高于自己的凶兽的气息,连忙用尾巴拍了拍这个人族、想把她叫醒。
扑腾了好一会儿都没收获,它朝上望去,发觉这个人族的唇角还在流它不喜欢的难吃的液体,脸也白得吓人,呼吸比方才还要微弱。
她看起来很不好过。
那只凶兽已慢慢朝这边走来,危险的气息叫小蛇身上的软鳞都炸成一片,它从女人手下边爬出来,豆豆眼里包着大颗大颗的泪花儿,却没有跑,直起上半身守在女人身边对着那道气息成攻击状,不断地张着嘴哈气,试图恐吓。
可惜它牙都没长齐,就算任由它咬,也戳不了一个洞。尾巴又细又短,连女人的手腕都缠不住,又有谁会怕它?
漆黑的林木间逐渐显露出一双幽绿的贪婪的竖瞳,已然瞧见了两个足以叫它饱餐的食物。
就在它嘶吼着扑来之际,小蛇没憋得下去,泪珠不断地往下滚,倒还记得吐信子哈气,身子却怕得不停发抖。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飘落,一只满是血液与血疤的手从旁边伸来,由上覆下,遮住了小蛇脑袋。
空气中无数的风凝结成刃,须臾间穿透那只凶兽的躯体,将它的头颅炸得粉碎。
手下边的小玩意儿直打颤,好似哭得更厉害了。
姜鹿云目不能视,只能借神识替代双眼,方才昏厥前她刻意在周围布下几缕灵力,若有异常便能将她唤醒。
一只元婴期的凶兽罢了,不曾想竟瞧见幼蛇在旁边折腾的模样。
裂痕秘境并非一成不变,大多会移动方向、刻意挑选修士灵物聚集之地吞噬,她追踪许久,跑到东域靠近北域的边界处才用保留着小宝神魂气息的灵器寻到了此方秘境。
也不知这条明显为妖族的幼蛇是怎么掉到里面去的。
不论如何,都到该分开的时候了。
姜鹿云救它一命且算是念及自己那个死在秘境里的阿妹,如今她不比从前,早无心再多管闲事,便漠然移开遮住小蛇脑袋的手,将所剩无几的薄弱灵力再次覆盖到腿骨上、扶着树费力站起些,取出自己携带的法器,准备回程。
传送阵需要两头皆有定位,且距离长短随修为而定。
阿宝如今筋脉断裂似的泛疼,灵力大多不能动用,自然无法布阵,只得乘着法器、耗费缩地符归去。
地上的小蛇见她起身,晓得她方才又救了自己,豆豆眼里的水光还未散尽,却亮晶晶地仰着脑袋在她脚下打了个滚,一点一点爬过去用泛白的腹部蹭她的靴面,不住地吐信子。
可这个人族好像没注意到它,小蛇见她抬步要上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以为她在与自己玩儿,便乐颠颠地张着嘴借尾巴跳了下、用尽全力一口咬上女人的袍边,挂在上边摇摇晃晃,尾巴尖蜷着,但终究没多少力气,又快要掉下去了。
它虽不会说话,但莫名携着一种安静的喧闹,叫姜鹿云想忽视也难。
此时转过头,阿宝借神识看清了它的模样,心觉这小蛇妖实在傻乎乎,指尖一动,一道风就托着将它重新放回了地上。
小蛇顺着风软趴趴地在地上滚了两圈,仿佛终于明白她也不想要自己、也想把自己丢掉,便闭上了张大的嘴巴,无声地盘成一团不再往她跟前凑,只抬起双又开始泛出浓雾的豆豆眼直直盯着女人,才欢乐飞扬上去的心啪的一下砸进泥地里,泥泞溅在小蛇身上,把它裹得很笨重,爬也爬不起来。
【没用的东西,竟连血脉都觉醒不了】
【扔远点儿,看着就心烦。】
它还没破壳儿的时候好似就听见有谁在骂自己,再后来,她才咬开自己的壳儿,就被拎起尾巴远远地扔掉了。
模糊的视线中女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小蛇缩下脑袋,把头埋在自己的尾巴里,无声无息地流泪。
蛇信一碰,湿漉漉的咸咸的,它也不喜欢,但怎样都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