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太美好太梦幻,宛如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的仲夏之夜的梦。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我可能把你和夏天相比拟?
Thou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你比夏天更可爱更温和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狂风会把五月的花苞吹落地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夏天也嫌太短促,匆匆而过。
她眼睛变得有些湿润,慌忙撤回头。
她最近变得有点爱哭。
以前天塌下来砸到她身上,她也能一声不吭。
现在倒好,磕着碰着了就想掉眼泪。
说白了是因为以前哭也没人疼,所以觉得哭着很没意思。
现在受点委屈就能被人捧在手心里,就恃宠而骄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头朝赵彦丞的方向靠过去。
赵彦丞的肩膀宽阔而坚实,他将她当做自己疼爱的妹妹,没有刻意躲闪,像码头一样安安稳稳地驻扎在那里。
她一点一点缓缓将自己头部的重量加了上去,完完全全地倚靠着赵彦丞的肩膀。
她觉得赵彦丞对她好残忍。
他将她这一生的后路给堵死了。
他让她的眼睛见过了这个世界上最闪耀的那一个人,以后无论她再遇见谁,再经历什么事,她也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她十八岁的这一场烟花。
这可要她怎么办?
“哥是不是以为,今天我看到阿斐过生日,想到自己十八岁生日是在医院陪母亲会觉得心里难过?其实我没有的。”她的脸庞被光照亮。明媚的眼眸蒙着一层水雾。
“当时虽然我和妈妈只能在医院里,但我们可以一起看电视一起说话。
“我当时在我妈妈的病床旁边架了一张小床,我们头挨着头靠在一起说话,我妈妈祝我生日快乐,祝我以后天天开心,万事如意。我们那晚一起说了好多好多话,就好像她没有生病一样。她可能已经知道这是陪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如果可以,我不想要任何生日礼物,我只想回到那一刻。”
“小烟,”赵彦丞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坚强又勇敢的好孩子。或许这句话不该由我来对你说,但我真心这么觉得,你母亲会为你骄傲。”
魏烟含泪笑了起来,“哥,我们一起看吧。”
他们一起望向窗外,她吸了吸鼻尖,说:“哥,我生日太远啦。等今年你过生日,我们就一起过好不好?”
赵彦丞生日在九月。
那会儿刚好是她去上大学的第一个星期。
届时尘埃落地,她也该开启新的篇章。
赵彦丞淡笑了一声,抬眼望向窗外,说:“我不爱过生日。”
“为什么呢?”魏烟追问:“大家都爱过生日的。”
赵彦丞笑笑,说:“可能年龄大了吧。”
他似乎对家族的供养者这个身份更适应,而对那个被照料庇护的角色感到无所适从。
“哥你别这么说自己,你才不老呢。”魏烟将脸颊轻轻在他衬衣上蹭了蹭,擦干了眼角渗出的泪水。她认认真真地说:“我之前说你年纪大,是气你呢,我想让你跟大家一起玩,放松一点。其实我觉得哥一点都不老,正年轻呢。这是,这是激将法!”
赵彦丞哂笑,说:“那你这激将法不管用啊。”
“哥,”魏烟撩起带着水露的眼睛,用撒娇的语气央道:“过一次嘛。就,就当给我个机会孝敬你呗!”
赵彦丞笑着摇了摇头,他用手指在她眉心戳了戳,说:“现在话说得这么好听。等到时候你去外面上学了,乐得哪儿想回家看我。”
“才不会!”魏烟异常笃定,“哥,无论我走到哪儿去了,我都会想回家会很想你的。”
赵彦丞静静地微笑,眉目温和而动人,算是就这么默许了她的任性,“随你。”
*
烟花易冷。
这场昳丽的烟花结束后,空气里只剩下淡淡的蓝色灰烬。
鼻尖始终萦绕着硫磺燃烧尽的味道,不管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那镁条燃烧时迸发出的刺目光斑,在视网膜上烙下的淡影始终挥之不去。
赵彦丞送她回了酒店。
魏烟将自己摔到那云团一般的软绵绵床垫上,望着天花板,还有一种脚没落地的不真实的感觉。
她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唐糖发消息:【糖,你睡了么?】
唐糖:【没。刷题呢。】
魏烟:【你今天怎么我哥一走过来,就挂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