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贫的农家生活,让墨寻养成了对农作物栽种谨慎再谨慎的态度。
终于,大片大片的阴云飘过,一时半会散不开,时间也不早了。墨寻提着桶,沿着田边缓慢浇水,这水要一点点往下倒,还不能浇太多。
墨寻现在无比庆幸暂时空着八亩鬼田,就这两亩还不错的地,已经让他心力憔悴。
“呦,墨寻?”边上路过的农人牵了头羊路过,有些幸灾乐祸,“大夏天就不该种青菜,你这身体又不行,还是休息会吧。”
他这话显然是揶揄,墨寻置之不理,继续埋头浇水。
有些路过的村民放牛赶羊,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这几天已经踏坏了不少种在边缘的菜,还都挑着他不在的时候。所以他对赶着牲畜路过的人无甚好感,只希望那人休息好赶紧离开。
背后的声音停了下来,许是觉得墨寻无趣,没继续墨下去。
一刻钟后,墨寻终于浇好水,打算拎桶返回,却看到了令人心梗的一幕。
那小羊跪在地上,嘴里正嚼着什么,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而那农人把绳子拴在他的田边上,自己不知道去哪了。
墨寻走过去,发现羊跪坐的地方,刚好压着小青菜,可怜巴巴的菜苗已经奄奄一息。
他脸色彻底黑下来。
之前几次抓不到现行也就算了,这次居然当着他的面,就放任羊羔胡作非为。
牲畜不懂这些,大活人还能不懂?
他垂眸看向栓羊的地方,计上心来。
农人方便回来,刚要拍拍屁股走人,发现墨寻堵在田埂上,满脸生气:“你的羊把我的青菜吃了!”
农人并不惊讶,他把羊拴在那,本来就有些这肮脏心思。
凭什么墨寻痴痴傻傻,还能得到顾家这么多好处,傻子占着这种良田,连青菜都种不好。
反正只是吃几颗小青菜而已,顾家手指缝里漏出的钱都比这多。
“你看到是我家羊吃的吗?”农人叉着腰,“我跟你说,你别诬陷好人啊!”
“没有看到。”墨寻表情变得有些犹疑,“可是我家青菜没了,又只有你家羊在那里啊。”
“傻子。”农人小声骂了句,又扯着嗓子喊。
“这田头这么多鸟啊牛啊羊啊,你刚刚在浇青菜没见到,怎么就说是我家羊干的,就凭我路过这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零零散散有好奇的过路人也围了过来,有些和农人熟的,开始帮腔起来:“是啊,墨小哥,你也没看到是他家羊吃的,都是同村人,不能这么乱说话。”
见到有帮手,农人更加得意了,有些口无遮拦:“况且这青菜种路边,就是很容易被踩到。”
“自己管不好还想赖到我身上?”
“也是。”
出乎所有人意料,墨寻没有生气或者继续据理力争,他垂头丧气,摆了摆手:“算了,就当我运气不好。”
吵赢了架,农人心情颇好,拨开墨寻的身子就想领走羊羔。
什么大户人家的赘婿?还不是要给他低头。
可他过去后,只看到了折断的木桩,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的羊呢?”他黑着脸指向木桩断口,“刚刚就在这。”
“羊?”
墨寻迷迷糊糊看过来:“我怎么知道,我都没看见羊吃青菜,只看到青菜没了。”
这木桩是用来做记号的朽木,并不牢固,里面几乎被蛀空了,农人心大,才会贸然绑羊在这里。
“不可能不见了,我就去旁边撒了个尿,怎么就不见了?”农人声音颤抖,突然指向墨寻,口不择言道,“是不是你,把我的羊私藏了!”
“我没有!”墨寻也急了,“我一直在浇菜,你怎么能乱诬陷我!”
“不是你是谁,当时这里只有你!”
“你也冷静点。”边上有的村民看不下去了,“这桩子本来就不该栓羊,而且....”
他指着粗糙的断口:“不是用工具砍的,就是自然碎开,应该是羊羔力气大,挣扎开了。”
“谁家偷羊截木桩?骂人家墨小哥也不对吧。”
农人有口难言,他分明记得桩子之前没这么不牢固,可现在其他人都觉得是他不小心的墨题。
“说了不是我。”墨寻抱着浇水的桶,生气看向农人,“把羊拴在路边,本来就很容易跑丢啊。”
“自己的羊自己去找,为什么赖在我头上?”
“对,对,先找羊。”
场面非常混乱,边上的村民赶紧劝农人:“再过会羊羔跑远了,那才难办。”
农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扔下锄头,一头扎进反方向的地里。
等到看热闹的几人散去,墨寻勾了勾唇,用手摩挲着不规则的断面。
这当然不是用工具截的,而木桩虽然够脆弱,小羊也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