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随之并没有暴起,更没有攻击墨寻。
他侧了侧身,露出身后大团大团的蓝色鬼火。
幽兰色火焰渐渐汇聚成实体,然后在墨寻讶异的注视下,有了人的模样。
顾随之再次看向墨寻,脸上死寂表情隐约透露出种期待,甚至上前,试图扯墨寻的衣角,可惜似乎两人中间有无形的障壁,他扑了个空。
“墨寻,挑家仆。”
墨寻:?
啊?
他去的时候,还没到酒楼最热闹的点,热情的小二立马邀请他来堂内坐:“客官吃点什么?”
“我不是来吃饭的。”墨寻摇摇头,“我想墨墨你们这收不收菜。”
小二愣了下,收住手,眼中出现一丝轻蔑:“你等下,我墨墨去。”
收菜?什么菜值得和野味一样让他们接收。
过了片刻,小二再次跑回来,语调敷衍:“我们掌柜的墨,你要卖什么菜啊?”
“豆芽。”
“豆芽?”小二瞪大了眼睛,“哪家酒楼缺这东西。”
“公子,我们这快到中午忙得很,别开玩笑浪费时间。”
“你们先看看吧。”墨寻并不着急自报家门,“我这豆芽绝对好。”
“不行不行,我们这除了野菜和菌子,都有固定的供货,哪能路上来个人卖菜就收,这不是做慈善嘛。”小二脸色沉下,伸出手就要赶人。
“你去别处墨墨。”
“等等。”
声音响起,一个中年人走下楼来。
他眯着眼看向墨寻:“也花不了多久,来给我看看吧。”
他看向根本关不严的破窗,语调艰涩:“夫郎这话当真?”
“自然当真。”顾随之也看向窗户位置,“这梨木很结实,合上后不漏风,寻常虫子都不会飞入。”
“梨木?”墨寻皱眉看向窗子,隐约感觉不对劲。
这窗子是什么材质他不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好梨木。
“是啊。”顾随之有些奇怪,似乎是想到什么,面露关切,“墨寻,你是我的丈夫,可能之前日子是寒苦了些,但现在我们住在一起,你不用太过节俭拘谨。”
“我们在外面有这么处不错的宅子,别让自己压力太大,前几天的账目支出不太乐观,也不是你的过错。”
墨寻瞳孔微缩,终于知道这种违和感在哪里了。
顾随之之前也是个少爷,神智清明的时候肯定不会指鹿为马觉得这屋子好。
似乎作为鬼的顾随之,眼里的一切和墨寻看到的,皆是不一样。
普通的破窗,在他眼里是上好木制,阴森森的宅子,在他眼里是他们两个安逸的家。
那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他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表露自己真正的身份,也不屑于去得到谁的肯定,就连脸和眼睛都借着面具和幻术遮掩。
只有这一句状似无心的玩笑,是他对凌轻殷这个姐姐的认可。
篝火噼啪,火星炸开,点点红色萤火沿着夜风升入天空。
不知名的河边,林慕借着这点火温暖身体,对身体里不请自来的孤魂说:
“前辈,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长风浩荡,从群山之间吹拂而过,沿着水面一路送到他面前。
火焰在他身旁跳动。
“就叫林慕之,怎么样?”
……
当时怎么没听出来呢?
林慕之,凌慕之,不是凌慕之。
是我慕之。
第54章
隔壁窗子砰地推开。
男人抱臂站在窗边,满屋热腾腾的水蒸气蜂拥而出。
他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打湿了肩膀上的衣服,清冷神性的脸冻成冰块,整个人往那一杵,活像是个讨债的。
……或者抓奸的。
离开之后,顾随之还是没忍住,又去洗了个澡。
谁知道洗澡也没洗安生。
“那个男的,他不是什么好人。”祝澈飞快答道,脸色越来越差劲。
“赌博,打骂妻儿,整天没事干就喜欢酗酒,是喝酒喝死的。”
“...他死了后,我娘见着那屋子就怕,所以一直空置,也没人愿意进去。”
腿上的伤又开始剧烈作痛,祝澈想起来小的时候,他爹喝了酒或者输了钱心情不好,总会给路过的祝澈狠狠一脚。
“赔钱的狗东西,滚,碍眼死了。”
刚好也是踢在这位置上,他爹没那么混账时,也是很好的猎户,力气极大,一脚就能踢得人动弹不得。
祝清年纪尚小逃过一劫,可这种噩梦,祝母和祝澈足足忍受了多年时间。
“我曾经做梦都想杀了他。”祝澈心里悲哀,也冒出些不合时宜的快意,“他喝酒喝死,算是活该。”
祝爹死了后,全家都没怎么伤心,只是忧心接下来日子怎么过。可祝澈背起猎弓,用实际行动告诉家里人,没了这个老男人他们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