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被要求的就是乖乖听话。陈婧多听话啊,她听话的长大,听话的结婚,听话的去过她妈妈想让她过的日子。
她还不够听话吗?
“我就想喝个汤。”常尧安耍起无赖,又觉得自己幼稚。结婚不过八个月,两个人吵的架比刚在一起第一年还要多。陈婧觉得他结婚后改变很多,他又何尝不是这么觉得?
以前恋爱的时候陈婧会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他一点也不用担心。更别说像他想喝汤这种小事,陈婧一定会马上去做个汤来给他。
做个汤能费多少事?
陈婧没有回答他,他也没有继续说话。
气氛逐渐冷,陈婧吃完了自己的饭,站起来转身就回了房间。
常尧安了解她,知道这是真的生气了。
莫名其妙又恼火,常尧安站起来对她喊:“你要干嘛啊?!”
陈婧没理他,在关上卧室门之前清楚听到常尧安无辜又理直气壮的声音:“不就是忘了给你过个生日吗!至于吗!”
不是。不是没有过生日那么简单。
陈婧站在卧室里,没有开灯。婚后的生活流水似的从她眼前流过。她洗衣服做饭,收拾家里,上班下班。每一件事情在她们结婚之前她也都在做,可为什么结婚之后她不耐烦?
因为结婚之后常尧安就像一个考完试再也不复习的孩子,整天躺在沙发上打游戏。他用手机看电影,嗑瓜子嗑了一地,陈婧拿来垃圾桶让他扔瓜子皮,他每一个瓜子皮都能准确的绕开垃圾桶丢。
结婚之前常尧安也这样吗?
陈婧吃力的回忆,好像不是,但好像又是。他总是有些邋遢,上厕所不记得把马桶圈掀开,滴滴答答的漏在马桶圈上。不知道把内裤和外裤分开洗,混在一起不卫生,还把好几条内裤染了色。
陈婧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小腿。其实她结婚前也不这样。她会不厌其烦的帮常尧安善后一切小事,让他习惯了自己会做好一切。
卧室门把手往下压,常尧安没能打开被陈婧锁上的门。敲门声由轻到重,由缓到急,“你说话!你是不是要吵架!”
“陈婧!你别事儿了行吗!不就忘了给你过个生日吗,你至于吗!”
“你开门啊!你他妈的——”门把手被猛烈地往下压,常尧安在外面撞门。
陈婧走到门边,手刚放到门锁上就听见常尧安说:“你别忘了是谁不嫌弃你!你——”
门打开了,陈婧冷着一张脸站在黑暗中,月光照亮她一半的脸,常尧安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他忘了,他不该提到那件事。
“你说什么?”陈婧的脸和声音一样冷冰冰的,“你想说什么?”
常尧安的气焰低落下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月光没能把陈婧照成凶神恶煞的罗刹,她仍然是一个在与丈夫吵架的普通已婚女性。站在卧室门口,陈婧脱口而出:“我们离婚吧。”
她的神智清醒,又不清醒。她知道常尧安没说完的话,意思是他接纳了陈婧这样的‘残花败柳’,她应该感激涕零。她知道如果人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就不会再抹灭,甚至这么多年他可能一直都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是今天才说出来。
然而无论如何常尧安只要有那么一瞬间拥有过这个想法,她就没有办法和他继续下去。
妈妈,这不是幸福。
陈婧看着常尧安的脸从难以置信到暴怒,他黑黄的脸青白又涨红。
妈妈,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做别人的老妈子?
蓝色的氧气面罩、泛起毛边的白被子、眼泪脆弱包裹的母亲。
陈婧的婚姻是母亲的幸福发源地。
如果她结束了这段婚姻,妈妈还会觉得幸福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你说什么……”常尧安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他使劲儿地吞了一口唾沫,组织好语言又说了一次,“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说一遍。”
陈婧的睫毛颤动。
妈妈,这根本就不是幸福。
“我说……我要离婚。”
“陈婧!你!我们谈了四年,现在刚结婚八个月还不到,你跟我说你要分?”常尧安在卧室门前边说边转了一圈,他最终停在陈婧面前,“你发癫?”
“我没有。”
“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常尧安双手叉着腰,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是不是看上谁了?是那个,裴南山,对不对?!”
陈婧说:“不是。”
“你少放屁!就是她就是她!肯定就是她!”
“我不知道一个女的你有什么可提来提去的!”陈婧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刀子似的,“你是不是有毛病!裴南山裴南山!每次吵架你都要把她拉出来说一说,怎么了?我和她当着你的面接吻了是吧?你这么确认我和她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