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眼望着楚祯红色的背影,对其他大臣道:“那可是……楚大人?”
宴席的欢闹之处,有曾与镇北侯楚谦交好的,更有知晓楚祯曾是漠北少将军的大臣们,看着楚祯离去的身影,不禁喃喃道:“我没眼花吧?那到底是楚大人……还是,楚少将军?”
有人警惕心极强,听见旁人说此种话,立刻让他谨言慎行。
“哎!不可乱说,陛下也在宴席之中,小心被听了去。”
“是了是了,多谢陈大人提醒。”
楚祯听见了这些议论,但也忘掉了它们。
他一路快步,来到御花园的东南侧,此地是从西南来的所有驻军将领饮酒之地。
远远的,他看见了李启华和林壑,正坐于桌前相谈甚欢。
楚祯半个身形掩在假山之后,舞姬在正中奏乐舞动,并无一人能注意到假山后还有一人。
楚祯本来弯起的嘴角,慢慢落下。
他看了看自己如今形销骨立的身形,又借着池中水,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面容。
他“噗嗤”自嘲一笑,就算这身行头又如何,不再是曾经那个人,便真的不再是了。
楚祯此刻才真的懂了,见故人之时,若自己不再如故,是何等的胆怯。
他转身欲走,李公公却迎面走来。
“楚大人,怎么不去饮酒?”
楚祯还未想好怎样回答,就被李公公半推半就引到了李启华面前。
“云齐!”
“少将……嗯云齐先生。”
李公公笑着退下。
见到楚祯的两人眼中皆是惊喜,看见楚祯的下一刻却溢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悲伤。
楚祯无视这些,笑着回道:“李将军,静宽兄,许久不见。”
“快来,快坐下!”林壑拉着楚祯坐下。
李启华和林壑都拉着楚祯左看看右看看,好像要把楚祯看出花来。
楚祯打趣道:“我脸上有酒?还是有行军打仗的兵法?”
李启华半天憋出一句,压低了声音:“少将军,蛮离荒的将士都很想你。”
林壑接道:“还有秦大当家。”
“大哥和岐风寨怎么样了?”楚祯问。
林壑:“一开始为了保护他们,全数并入了蛮离荒守军,后来秦大当家还是想自由自在的,我们便将岐风寨原本的地方又还给他们,如今岐风寨还是岐风寨。”
楚祯点点头,“那便好。”
林壑犹豫了半晌,问道:“你在皇宫,可安好?”
楚祯从容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这一身红衣……”林壑挣扎片刻,终于实话实说,“已经不配如今的你了……”
楚祯仰头饮酒的动作一顿,“果然还是被静宽兄看出来了吗?”
“听闻你在吃五石散……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壑道。
楚祯挑眉道:“静宽兄竟也知道了?”
林壑尴尬了一瞬,避而不谈,转而苦口婆心道:“总会有解药的,你断不必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
此等话语楚祯真的听的太多了,饶是从林壑口中说出,他也不想再听到一个字。
“活一天,算一天。”楚祯冷淡道。
这一句话把林壑噎了回去,半晌复而自嘲道:“连他都劝不动你,更何况我了。”
“他?”楚祯问。
林壑未答,而是给楚祯斟了一杯酒。
楚祯知道自己酒力不盛,如今因着落红和眼睛的缘故,还添了个头疼的毛病。
所以他饮酒点到而止。
李启华在战场上自在惯了,酒想喝便喝,也不管第二日头晕头痛,还是撒泼打滚。他很快便醉的在那儿胡言乱语。。
李启华重重一拍楚祯的肩膀,手中酒洒出了近一半,却还依旧想要看清楚祯,“少将军!我跟你说!我李启华自听说你十一岁单骑取首级的威名,还有蛮离荒死战一事后,从未奢望能与你在一张酒桌上喝酒,更未想过,你能来到我军中与我并肩作战!”
楚祯笑而不答。
林壑也无奈摇头,幸好大家都喝醉了,吵闹声盖过了李启华。
李启华喝掉半碗酒,又倒了一碗。
“少将军啊,云齐先生啊……你说你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待着有何意思!你就不想回到战场和兄弟们喝酒快活吗!我跟你说,当初你要是和我说,你不愿和夏侯虞回去,我定为你……”
“李将军!”楚祯高声呵斥,“你酒后失言了。”
李启华被这一嗓子吼的愣在当场。
林壑赶紧将李启华带进了后面屋子休息。他赶回来的也快,急忙对楚祯道:“李将军爱酒后胡言乱语,我给他服了安神药,你放心,直到酒醒,他不会再乱说些什么了。”
楚祯:“嗯,静宽兄周到。”
林壑重新坐下,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