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莜在藤椅上换了个更舒适些的姿势,琢磨着好像也挺不错,竹青在旁小声评价:“太寡淡了……”
“想吃各地美食,让人快马加鞭送来即可,何须千里沼沼亲自跑去?”虞莜提醒她。
竹青立刻眉开眼笑,“欸,也对哦。”
就听谢洵云淡风清说道:“庸人多自扰,你们两人,一个庸庸……”指指朱允温。
“一个碌碌。”这回指的是祈岚,“如此对待公主,譬如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那你说该当如何?”那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不知道,像殿下这样才情姿容双绝的女子,在这天底下有多么难得。”
谢洵目光投向花荫下斜卧的美人儿,毫不吝啬表露赞赏,“如今这世道,女子不得入仕,亦不能立言,敢问诸位,如何才能流芳百代?”
不光朱允温和祈岚竖起耳朵,连梅染和竹青也颇为意动,屏住呼吸静听。
谢洵向虞莜优雅颔首,举止翩翩,大伙儿都等着他说出什么样的金科玉律,谁知他刚开口,所有人齐齐目露鄙夷。
“与殿下成亲后,我们会一同回江左老宅,那处山水秀丽、地灵人杰,乃绝佳的风水宝地,有本世子的高贵血统,以及殿下的美貌聪慧,你我专心诞育子嗣,不出三代,必出天资根骨奇佳的不世之材,如此,千秋万世,都会有人记得你的姓氏……”
大放厥词,引得一片哗然。
朱允温和祈岚双双感到女神遭受玷污,气得破口大骂。
皇帝在披香阁上脸色铁青,颤着手指向下方,“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梅染涨红了脸,江东诗礼传家,怎会出了这么个孟浪之徒,“世子所求,这世上任何女子都能做到,您大可不必非殿下不娶……”
“欸,言之差矣,只有殿下这般……”
梅染厉声打断他,“谢世子还请慎言。”
谢洵一怔,面色微愠,却到底是住了口。
梅染恨得牙痒痒,想把她家殿下圈在后宅,当成生儿育女的工具,偏生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这人实在是偏执自大成狂,公主怎能嫁这么个无耻之徒。
在场所有人都七情上面,唯独当事人恍若未觉。
虞莜低着头,剥完手里最后一颗花生,把果仁和壳分别放进小瓷盘里,扫了扫手心,注意到周围鸦雀无声,眼帘微掀,抬了抬手,示意大家继续。
前世在朝会上,什么样的荒腔走板没听过,对于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争辩,她向来不萦于怀。
一个男人想找一个女人诞育后代,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反正她又不会嫁给谢洵,与她何干?
气氛一时尴尬冷场,便在这时,一个人斜刺里杀将出来,大呼小叫扑至近处,“公主,熙沅公主……”
京城恶霸杜衙内的出现,令得梅染尚未平复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10章 搅局
她选我了,功夫不负有心人!
乌衣卫们都被派到水榭去了,梅染拉住竹青,两人屏风似的挡在藤椅前,刚才就攥在手里的,是一支捅茶炉的铁签子。
今日登徒子一来就是一双,梅染预备着杜衙内一旦上前,干脆给他来个透心凉,死也不让他靠近公主。
面对两个如临大敌的宫女,杜征打了个激灵,堪堪刹住脚,跳着朝里挥手,口中嚷道:
“公主,是我呀,我是杜征,你不认得我了么?”
虞莜在藤椅上坐直身子,隔着人墙看去,自然,化成灰她都认得。
江南民风淳朴温和,南康在此建国后,男女大防上远不似北方氏族那般严苛。
熙沅公主从小到大,身边追随者众多,早就习以为常,性情投契的结作好友,时常三五成群欢聚宴饮,话不投机的自然也有,命人遣离即可,事后也不敢擅自纠缠。
谢洵语出惊人,其实就是脑子不好,杜征却是个特例,死缠滥打兼污言秽语。
约摸两年前,一次郊猎时被他趁乱靠近,惊了公主座驾,害得虞莜险些摔断脖子。
当时被乌衣卫摁在地下,杜征兀自口出狂言,最后还是徐骋卸了他下巴,这才没叫公主清誉受损。
也就是那回,弘盛帝雷霆大作,若非杜征有个能力出众的好爹,怕是当场砍了他也不在话下。
亭中三人见此情形,顾不得斗嘴,熟知杜征的朱允温和祈岚,连忙跑过来阻止。
“杜三缺,你怎么在这儿?找打呢是不是?”
朱允温人矮微胖,身材圆滚滚,暴喝一声企图壮大声势,再以势压人,一边捞袖子,脚下却微不可察地,往祈岚后面躲了一步。
缺德、缺心眼、缺人管教的金陵三缺恶霸,听得这声“找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