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词微眨眨眼,脚尖在桌下轻轻踢向路老板的腿侧。
察觉到她的动作,路老板身子僵硬一瞬,移开视线望向她。
孟词微视线依旧胶着在面前的碗筷上,右手拈着筷子不动,左手顺着腿侧慢慢摸索上他的膝盖。
她指尖掠过的地方如蜻蜓点水般,带起一阵麻痒的涟漪。路老板不动声色地垂眸,搭在膝上的右手微动,反手成拳,将她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
孟词微指尖挣扎一瞬,他的手卸了力道,但还是箍住她,不让她乱动。
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孟词微目的就在他的掌心。
——她食指点起,沿着他掌心纹路极慢地描绘了一个问号。
指腹擦过他手上分布奇怪的薄茧,她顿了顿,一个问号画完,没有急着收回手,反而沿着那薄茧边缘轻轻勾画。
隔靴搔痒般,痒意顺着掌心延出的青筋灌入血液,再顺着皮下血管,一点一点,像藤蔓般,慢慢攀爬至心头。
藤丝缠绕、包裹、陷进心□□壑,带出好似供血不足的闷热感。
路老板气息紊乱一瞬,眨眼间,便又恢复正常。面上不显,他依旧一副淡漠模样看向高恒,接着说道:“但我不是嫌犯,也不是接头人。高警官可以先别急着生气。”
桌下,他指尖用力,握紧孟词微的手,但掌心被带出来的酥麻仍在,绕在心头难消。
将她的手放回她的椅凳,松开时,路老板以食指指尖压住她的手背,止住她欲再反握回来的架势,略带一丝警告成分。
孟词微动动手指,安安稳稳顺着他的动作停在椅面,没有再乱造次。
就停身边路老板接着道:“自我介绍一下,路渐川,省博考古队成员。几天前队里接到一则消息,说是槐山这里发现了汉代帝王墓,所以派我先过来探实。”
这个说法,怎么全是她的词?
孟词微目光侧去,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出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说辞。
她这一小动作没被人注意到,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路老板,哦不,路渐川身上,屏息凝神。
高恒听了这话,怔然间,弯腰扶起椅子,缓缓坐下。
他正肃了神色,示意路渐川接着说。
“槐山上有帝王墓的事情,今天中午大家也从沈荃沈先生那里了解到了发现过程。只不过这种群里流传的照片,我们省博也难以判断消息真假,所以就在前几天,省博考古队先派我过来打探消息真实性。”
路渐川点点头:“相信到现在,大家也能看出来,消息是真的。上山那天,我找到了那两个被困的背包客,将他们从坑里带出来,送他们下山。然后,我进了墓。”
“也就是说,是你赶在嫌犯之前,将传国玉符从墓里带了出来?”孟词微适时接话,装得一副懵懂模样。
“毕竟是这种等级的文物,如果留在墓里,很难防范文物贩子,还是带在身上比较安心。”路渐川回她,也是对着在座各位说道。
他这一番自脱马甲,着实让桌上众人一时都缓不过神来。
过了半晌,才有人找回了声音,犹豫着开口问道:“那……你现在旅店老板的身份怎么解释?你之前说是老刘的亲戚,这话……应该是假的吧?”
顺着声源望去,说话的是韩蕴。
他蹙着眉头,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信任。
路渐川目光转向他,沉吟一声,道:“是的,我不是他的亲戚,我在来到槐山之前,也不认识他。”
“那……”韩蕴张口,却被路渐川抬手止住了声。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旅店老板的身份,是老刘托付给我的,他有事,下了山。至于去了哪里,他没说,我也无从得知。”他说。
韩蕴抓住他话里的破绽,站起身来质问道:“你和他无亲无故,他怎么会将旅店托付给你,就走了?”
也不怪他怀疑,属实是路渐川这话立不住脚,哪里会有人随意将旅店托付给一个陌生人。
孟词微在旁听着,也登时拧了眉。
“第一,我在来的时候,像老刘禀明了来意,并表示过几天,还会有省博考古队的十几个成员入住旅店。”路渐川伸出食指,说着,又立出中指,比上一个二的手势,“第二,同时我还告诉了他,警方不久也会过来,暂时封锁槐山,严查上下山的人员。”
“与其怀疑我,你为何不去思考一下,老刘,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路渐川收回手,顶着韩蕴铁青的面色,接着道,“毕竟,他正是在我说完第二点后,便收拾了行李,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