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下山的时候在沿路都做了记号,在进树林的时候,她也是按着记号走的,但方才为了追高恒,稍微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现在在夜色中,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来时的路。
孤立无援。
这是孟词微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这个词语。
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小雨打湿,黏哒哒地粘在身上,风一吹,凉得她浑身发颤。
如果仅仅只是淋了点雨还好说,但是现在腹侧和背上的伤口还裸露在外面,走动时沾上了些不知道什么杂质,皮肉绽开的地方不住地传来麻木的疼痛。
现在她的状况真的是差到不能再差。
孟词微忍不住思考,下一秒,自己是不是就要交代在这林子里。
咬着牙仔仔细细摸索着自己原本走来的路,孟词微不免阿Q地想,自己现在都这样了,高恒那边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实证明,确实是。
血液逐渐流失,失血带来的晕眩感,加上肾上腺素消耗之后那一阵阵的脱力和疲惫,导致高恒走一步就要歇上两步。
又一次,感受到伤口重新开裂,高恒停下,靠着树喘着粗气。
察觉到自己要是再继续这样的话,等自己还没到营地的时候,自己就要流血过多而死。
死马当活马医,高恒倚着树干坐下,颇有先见之明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打着赤膊。
将外套袖子团成一团咬在嘴里,谨防着自己到时候痛叫出声,高恒颤着手,将自己腿上的布条拆下。
原本就是没经过任何处理的伤口,皮肉都翻露出来,经过布条裹了一遭,再加上走动时不可避免地与其摩擦,导致揭开布条时,伤口处的皮肉与破布粘连。
生生撕下,不亚于活活揭掉一层皮。
冷汗混着雨水从高恒的额头滚下,他齿关咬紧,额角和脖颈的青筋都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根根暴起。
倒吸了一口冷气,高恒单手拨开身边地上堆积的腐烂草叶,抓起一把泥土往伤口上盖。湿软的泥土陡然一触碰到伤口,还带了点冰镇的效果,缓解了一部分的疼痛。
但是紧接着,泥土中的一些粗砺的颗粒摩擦着已经有些发炎的皮肉,传来更加钻心的涩痛。
高恒手上动作未停,将之前绑伤口的布条调转了一面,用还没被血浸湿的部分重新包扎好。
做完这些,他全身都沁出了冷汗,加上被雨一淋,浑身上下已经不是潮湿可以概述的,整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那样,浑身湿透。
泥土暂时止住了伤口的血,高恒将外套重新套上,强撑着站起身,打算继续往山上赶。
之前他在山上的营地还没有完全拔掉,当时顾及着会再次回去,因此,留了些物资什么的,虽不能保证吃喝不愁,但是也能暂时维持住他的生命体征。
这样想着,高恒拎起精神,颤颤巍巍地迈开步子,接着往山上走去。
离开的时候,他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
刚刚迈出两步,高恒才后知后觉地停下。
口袋里的东西呢?玉符呢?
猛然反应过来这件事,高恒原本因疼痛浑浑噩噩的脑子霎时清醒过来,他连忙抛下手中的小镰刀,两手齐上阵,将自己全身上上下下都摸了个边,愣是没找见玉符的影子。
急急忙忙又折返回方才靠坐着的那棵树旁,他跪坐在地上,上半身伏地,一寸一寸地找过去,就差把地皮翻开来搜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找见。
心中原本一直在紧紧绷着的那根弦“轰”地一声断裂开来。高恒满指甲缝都是黑泥瘫坐在地,视线忽地有些恍惚。
缓了好一会,方找回一些神智。
高恒抓着头发,明显有些焦躁,回忆着玉符到底是什么时候掉的。
首先排除他在这包扎的时候,他刚刚几乎将地都调了个个,没见玉符的半点踪迹。
再往前想,那或许就是他在躲孟词微的时候?不对,当时要走之前,他还检查了一番,玉符还稳稳躺在他的口袋里。
既然不是那个时候丢的,那么时间和范围就能缩小很多。
难不成是自己逃过来的这一路掉的?
高恒不排除这种可能。
有了这个想法,他当即站起身,沿着自己方才走过来的路折返回去。
他特意将脚步放慢,黑夜中视线受阻,那他就反复弯下腰,一点点地搜查沿路的土地,颇有一种要掘地三尺的架势。
就在高恒折返回来找玉符的时候,孟词微也在找着自己之前做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