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温忆哽咽着问她。
段母喉间哽塞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末了,只溢出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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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段母,是在两天后。
段青刚从律所出来,同之前一样的位置,停着段母的那辆白色轿车。
走上前,车窗降下,露出段母那张保养得当的侧颜来。
“上车。”她冷声说道。
段青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车子发动,段母一言不发,段青也没有急着开口。
一片寂静中,车子停在一处废旧停车场。
随着段母一起下车,段青拎着公文包,看向周围破败布满灰尘的环境,无端地又回想起那间破瓦屋。
“妈妈……”看着面前绕过他,走向车后打开后备箱的段母,他忍不住开口。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母打断。
她拎出后备箱里的一个小行李箱,扔在段青面前的地上。
行李箱带着重量落地,扑起一片尘灰。
“这里是五十万,拿着这笔钱,离开这个城市,永远不要再回来。”
怔怔地看着那个行李箱半晌,段青脑中翁地一声炸响一阵轰鸣。
“为什么?”他嗓音涩然,问道。
段青不明白。
对啊,为什么?他又不差,他在努力提升自己了,无论是谁,都会夸他是个好孩子,他努力了那么久,为什么呢?
为什么妈妈一见到他就要给他一个巴掌,为什么妈妈明明见到了他,却不认他,为什么要让他离开。
她不想他吗?不爱他吗?他有那么,拿不出手吗?
他有那么不配,得到她的爱吗?
段母冷眼,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青年如淋了雨般落寞。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段母顿了顿,拿脚尖踢了踢箱子,示意道:“没有为什么,总之,快滚,不要出现在我和我家人面前。”
家人?
段青抬眼看她,猩红了眼眶:“你的家人?不包括我,对吗?”
“……从未,”段母眼眸中染上一丝嫌恶,“狗杂种永远是狗杂种,以前就是,即使上了学,得到了教育,也摆脱不了顽劣的恶根。你明明知道温忆她……却还是和她在一起,你安的什么心?”
“看来当时我的决定还是不对,我就不应该怜悯你,生下你。早知道,当时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掐死你。”
段母语气凌然,毫不留情地向他诉说着自己对他的讨厌。
“所以你是讨厌我的,对不对?你当时走的时候,压根没想着带上我,对不对?你和老校长说你在安市,也没有想让我来找你的想法,对不对?”
段青深呼吸一口气,问她。
听着他的质问,段母有些意外地扬眉:“我说你怎么会找到这来,原来是老校长和你说了。”
“你说的这些,都对,”想着以后再也不会和他往来,索性一次性断了他所有的念想,段母将自己的心里话通通说出来,“当时那些钱,只够交你的书本费。买不起回去的车票,我向老校长说我是被拐卖到那里的。”
“为了证明可信度,我和她说了自己的城市,学校……才成功问她借到了回来的车票钱。”
“那老校长说的,你留了钱,当作我在她那里留宿的生活费……是不是也是骗我的?”段青走近了一步,问她。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段母蹙眉,“对,假的,老实说,我就是为了让你死,才单独把你留在那。因为你那个畜生爹肯定会因为我的离开迁怒到你身上,这样,我就能借他的手除掉你。”
“没想到你命那么大,活了下来,那老校长也是多管闲事,竟然把你养那么大……”说着说着,段母语气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怨恨。
听着听着,段青渐渐握紧了拳头。
手腕上坠着的那颗乳牙吊坠咯进掌心,传来一股刺痛。
“为什么?”他不明白。
“为什么?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段母冷笑,“因为你就是个坏种,把恨当成爱,你从根就坏了。”
说着,她扯下自己的衣领,给他看自己脖子上,两个浅浅的疤痕。
像是血洞又愈合,长出白肉,和周围的皮肤泾渭分明。
段青看着那个痕迹,记忆和掌心的刺痛同时告诉他,那个痕迹是他留下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这个孩子,是教不好的。你就和你那个畜生爹一样,是个杂种。无论你表面伪装得再好,学历再优异,事业再成功,也掩盖不住你皮下的,那颗坏掉,腐烂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