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段青身上沾满了灰尘、鞋印,还有一些鲜血的校服,他意识过来:“你是不是要去找你那个妈,她在哪?她特么的跑了一了百了,结果还把我弄进牢里。”
“她个白眼狼生出你这个小白眼狼,”蹲下身,他揪起段青的头发,逼他看向自己,“她在哪,你是不是要去找她,你能读书读到现在,肯定都是她给你的钱。”
“她特么的在市里享清福,想丢下我们爷俩,不可能。”
说着,段父又一巴掌招呼到段青脸上:“告诉我,她在哪,老子一定要找到她!m-d,给老子生了两个种,跑回市里也是个没人要的破鞋,还不是要乖乖听老子的话,等我找到她……”
当着段青的面肆无忌惮地说着荤话,段父在畅想着找见段母,然后靠着她过上城里人的富裕生活。
他就不信了,自己是她两个孩子的爹,她敢有不管他的理?
到时候要是不管他,他就闹到警察局,闹到法院,闹到她那什么劳什子大学去,让所有都看看,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说着说着,他的言语更加地烂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低劣的恶臭。
段青躺在地上,听着段父的畅想,渐渐地,心上无名火烧起。
他怎么敢的?
他凭什么?
段青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的货色?
在市里上高中的这几年,他作为每年的优秀学生代表,不乏很多家长牵着孩子过来,想要他和自己的孩子做个朋友。
他们谈吐非凡,他们彬彬有礼,他们看向自己孩子的眼中,都是带着希冀的慈爱。
围在他们中间,段青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躲在阴暗潮湿的下水管道,羡慕地窥探那些从来都没体会过的柔软。
记忆和眼前的景象渐渐重合,听着段父越来越发散的幻想,段青的脑中倏然就浮现了一个想法:不能让他毁了自己的未来,绝对不能!
为了体会到那些温情,他努力了那么久,认真学习了那么久,坚持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考上妈妈所在地方的大学,好早点与她相认,好找回那些他以前没有察觉的母爱。
不能,不能让这个恶心的男人一起去。
他一出现,那一切都会变。
自己那么久的努力,眼看就要成功了,不能白费。
要是他不出狱就好了。
要是他一辈子都坐牢就好了。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对啊!要是他死了就好了,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慢慢往后退着,段青伸手,在身后的地上摸索着,指尖触及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
趁着段父还没反应过来,他握紧石块,一下子扑在段父身上,发了狠地扬起手上的石头一下一下地往他头上砸去。
起初,段父还挣扎着咒骂,但是那些脏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段青越来越狠厉的动作止住了声息。
面上,地上,旁边散落的书本上,都飞溅上了血迹。
直到段父的面容彻底模糊,他再也看不见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段青才缓缓停下动作。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丢开石头,哈哈笑着缓缓站起身。
将地上散落的纸张一张张捡起,拼凑好。
段青看着被血染红的文字,手上正好是哲学的发展论。
“事物的发展是螺旋式的前进和上升。”
舔过嘴角的血渍,段青笑眯了眼。
眸光瞥见不远处地上段父的尸体,他才恍然大悟。
——这才是属于他的峰回路转。
第66章 往
.段青(下)
段父的尸体, 被段青埋在了后院爷爷的旁边。
旁里乡亲问起来,他给出的理由是段父自己失足摔死的。
这几年, 段青是这小破村的第一个大学生,谁都想巴结一下。至于段父,一个坐过牢,臭名昭著的二流子,没人值得为他的死深究。
也就段青说什么,他们就当作什么。
高考成绩下来,段青如常发挥, 考得不错, 过了一本线一百多分,好大学任他挑的程度。
这个分数,报安大法律实属可惜。学校的老师领导都来劝他,往好一点的学校, 好一点的专业报。
可段青还是力排众议,志愿表上只填了这一个志愿交了上去。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 他正在屋里收拾行李。
这个家里比爷爷刚走的时候更加空荡。不知是不是几年没有人住的原因,屋里缺少了一些“人气”。灰尘蛛网,还有一股淡淡的霉锈味笼盖了整个房子。
没有再回来的打算, 段青将房子低价脱手给别的乡亲,这段时间, 他需要将房子里的物件该卖的卖, 该扔的扔,把房子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