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孟词微却徒劳地张张口, 没有办法问出声。
她该怎么说?说:“玉符丢失你是最大的嫌疑人,你需要毫无遮拦地向我澄清一切。”这样的话, 孟词微终是说不出口。
——太欺负人了。
更何况现在,她对他的怀疑已经消散。
虽然还是会好奇路渐川到底是什么身份,在隐瞒着什么,但是这些都已经不是她必要知道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孟词微顿了顿,她看着他看过来的双眼,闭了口,缄默无言。
她还是选择不说话。
路渐川看她这幅模样,眸光微沉。半晌,他轻扯唇角:“不愿意说,不用说也可以。”
虽然唇边带着浅浅笑意,但是孟词微却看见了,他眼中含着的一片冰凉,像极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从他眼中看见的那抹疏离又冷漠的情绪。
仿佛有什么东西回到了原点。
“孟小姐,这次是我思虑不周,”路渐川后退,逐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肩膀撞到后侧窗户冰凉的窗玻璃上,他停步,紧接着说道,“很抱歉辜负了你的信任,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我说什么都是徒劳。”
“所以,请孟小姐继续保持怀疑,往后的这些日子,直到救援到来之前,我都会竭尽全力,去挽回我这次的过失。”
“当然,不是逃避担责,无论之后能否重新找见玉符,”他微顿,收回面上浅淡笑意,郑重说道,“出去之后,这期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会如实上报,若是……一切过错和责任,全都在我。”
他在话语中避谶,刻意省略了那个最坏的结果。
无论是他还是孟词微,都不愿玉符有着任何一点闪失。但是若有了闪失,责任他也选择主动担着。
说出这些话时,路渐川的言语和态度都极为认真,并疏离。
这种疏离不是因为情绪刻意营造出来的,他没有因为孟词微的怀疑而赌气,更没有因为她的猜测而选择冷淡逃避。
而是默不作声,渐渐将两个人之间原本交织构建的那些浅薄信任、与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全都放弃。
他又回了自己的原本的孤寂里。
——原本他们之间就有些过了界,现如今,只是回归正常。
说完,路渐川垂下视线,盯着脚尖延伸出地板的自己的影,默然。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在这之前,还没进山之前……从小到大,无论是上学还是现在到了工作时,都不乏有形形色色的人对他表露过喜欢。
他不清楚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喜欢的,路渐川很了解自己的性子,儿时以来,他因为冷漠地待人待事,一直都是形单影只。
路渐川对感情的反应一直很迟钝,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他都不曾得到,也不曾触碰。
路渐川曾听过有人谈论他,也知道单位的那些人在私底下对他的评价:一个只会办公的冷硬机器。有下属之前同他开着玩笑,说他身上的电池是太阳能供电的,甚至都不需要休息充电,一直都在高负荷地工作。
面对这样无伤大雅,甚至是隐隐带着关心意味的调侃,他当时是怎么回的来着?路渐川恍然想起,自己当时没有回。
他甚少接触到这些善意的情绪,他所在的环境使然,大多数时间,他接触的到的情绪都带着强烈的负面色彩。
悔恨、贪婪、怨怼、仇视、色-欲……人大概都有着遮羞心理,谁都不愿赤-裸-裸地将自己内心的阴暗剖析出来,大多数,都会用层层谎言来伪装。
所以路渐川比之这些坏情绪,更多的,是面对谎言。他见到的谎言,见到的欺骗数不胜数。
见得多了,路渐川便也能从一个人的言语,神态,动作,以及微表情来分辨那个人到底有没有说谎。
……而这些种种,便使得路渐川更加无法面对一些柔和的、善意的、带着关切关心的喜欢。比起喜欢,他更愿意面对那些坏情绪,起码,路渐川可以用一贯的冷漠来对待。
所以,全部的这些因素构建了一个完整的,不近人情,对所有情感都很凉薄的他。
在遇见孟词微之前,他没打算改变,也没想过要改变。甚至于在和她见面那一刻,路渐川就立马对她起了疑心。
所以他故意试探她,故意接触她,直到旁敲侧击,从她的言语和态度上打消了这份怀疑。
同时,在沈荃孔庆荣那几人说着要去上山摸宝时,孟词微的反应和态度,让路渐川确定了她的身份。确定孟词微视和他一个阵营,他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