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寒山寺正门的台阶很窄,安全起见,麦穗不敢有大幅度动作。她踮起脚尖,仰头用力回抱着眼前的男人,双手搭在他弯曲的脊背上,轻轻拍抚。
没有人规定上位者不可以有脆弱无助的瞬间,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可以栖息依赖的怀抱与肩膀,才不得不在凛冽风与雨中顶天立地,撑起一方晴朗天空。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灼热呼吸喷洒颈间,麦穗遏制不住眨了眨眼。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谢冯笙意料之外的,略带压抑的嗓音。
“麦穗,照顾好自己,我只有你了。”
—
翌日清晨。
麦穗收拾好一切正要出门,却被宋姨强制压着,坐到京郊别苑餐厅的长桌前喝汤,美其名曰调理身体。
看着眼前这一大碗热气腾腾且泛着浓郁中药味的汤饮,麦穗战战兢兢朝坐在对面的男人投去求助信号。
谢冯笙正襟危坐,洁白衬衫挺括,正欲开口,对上宋姨毫不退让的眼神,只能回以爱莫能助的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宋姨光明正大打了个哈欠,食指覆上眼睑,轻轻按揉,让人很容易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
麦穗深吸一口气,壮士断腕般将汤盅捧起,一饮而尽,随后眉头紧锁,半天没缓过神。
“现在可以走了吗?”
宋姨满意点头,“去吧,路上慢些,晚上记得不要加班,太伤身体了。”
荣叔早已等候多时,送二人前往公司。
麦穗与谢冯笙职位不同,并不在同一楼层办公,两人在楼梯口道别。
阔别一月,再次回到这间办公室,麦穗竟意外地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局促。
助理贴心帮忙整理打扫房间,又将这段时间堆积的文件与资用标签注明,分类别放在桌面上。
“麦总,这里还有一封信,只有收件人位置上写着您的名字,从触感来看应该是纸张,我就没有提前审阅。”
麦穗正在给绿萝与仙人掌浇水,闻言放下喷水壶,将信封接过,“好,我知道了,谢谢。”
助理将公司近期事务与日程汇报完,转身走出办公室,麦穗这才将信封拆开。
薄薄一张A4纸,故弄玄虚只写了一句话——
【我有你想知道的消息。】
没有落款,没有联系方式,让人摸不着头脑。
麦穗轻咬着下唇,在脑海中盘算每个闪现人名的可能性。
对方寄出匿名封信,必然是要以此与她交换条件,却又不想让自己落于谈判下风,这才出此下策。
世上哪有如此不劳而获的好事,麦穗冷笑一声。
沉思半晌,她取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在长宁摸爬滚打这些年,麦穗也积累了一些人脉。
一月前的车祸,媒体没有拍摄报道过任何信息,其中必然有谢家的暗中运作。
麦穗将岑淮颂发给自己的车祸现场图片编辑到邮件里,发给曾经有过合作的媒体朋友,拜托对方向外界透露风声。
只需要一点风吹草动,心虚的人就该坐不住了。
谁能预料到会有事与愿违的突发意外出现。
这位朋友在通话时满口答应,表示自己一定尽快整理好材料,最迟明天一早发布,却在麦穗第二天上班后发来微信消息,委婉表示可能帮不了这个忙。
彼时麦穗刚开完部门会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谨慎落锁,这才回拨过去。
电话接通,对方歉意满满:“麦总,真是对不起,当初遇到困难您向我伸出援手,如今我却有心无力。”
“是谢家吗?”
当初不过举手之劳,麦穗理解她的不易,并未抱怨,如果换作是她,恐怕也会在面对资深庞大集团时心生犹豫。
麦穗坦言:“其实不必担心,谢总这边我可以去解释。”
对方明显惊讶停顿一瞬,欲言又止:“要不您这边先沟通一下?我昨天晚上整理完版面,刚发给主编审核就被打回来,说早有人吩咐过要将这则新闻压下。”
她声调减弱,似是顾及周围有陌生人的存在,将手掌挡在听筒前小声解释:“我后来去找主编旁敲侧击打听过,也讲了是您的想法。可领导支支吾吾,大致意思是,下命令的人就是谢总。没有他点头,我们实在不好操作。”
是谢冯笙?
这样的答案让麦穗瞬间迷茫,她用力咬了下唇瓣,使自己保持清醒,旋即客气表示理解,挂断电话。
谢冯笙为什么要这样做?
完全没有道理的呀……
偏偏大脑要作对,越想保持清醒理智,越发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