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对家。”谢冯笙出声阻止她继续发散思维,语气平静且淡定。
麦穗侧目看向他,轻而易举从那双低垂的眼眸中捕捉到隐忍的愠色。
那还会是谁?
她没有愚蠢地问出这个问题,而是心领神会眨了眨眼睛,看向头顶的白炽灯,心中有了答案。
语气笃定道:“肇事司机是谢卓吧。”
“你的推测没错。”岑淮颂接过话柄,“鉴于这个人曾经和你有过节,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如果届时需要出庭,希望二位能够尽量保持平稳情绪,那种渣宰不值得动怒。”
麦穗冷哼:“这些年过去,我以为他安分学乖了,没想到还是那副德行。”
还敢来招惹她,看来是当年的教训不够深刻。
岑淮颂视线扫过笔记本的屏幕:“我的助理刚刚发来消息,四年前,他曾经有过案底,和当年差不多,□□未遂。”
回忆是湿漉粘腻的,在那个冷风刺骨的冬天。
富丽堂皇的城堡建筑里,她摸黑不停地往前奔跑,躲避身后穷追不舍的醉汉。
那是深夜,她原本在京郊别苑二楼的客房睡下,身上只穿了一件堪到脚踝的浅蓝睡裙,边缘缝有蕾丝花纹。
萧瑟寒风很容易将那层薄薄衣料吹透,她的腿不受控制开始打颤,脚下动作也因此受限,变得缓慢麻木。
距离不断缩近,酒气钻入鼻腔,她一个没留神,被一角卷翘而起的地毯绊了个踉跄。
再后来,麦穗故意靠拢墙边,敏捷抄起一只青瓷花瓶,在醉酒男人的手掌触碰到她的身体前,狠狠朝着他的脑袋砸去。
凌晨寂静,动静愈显巨大,惊动巡视的保安。管家勤叔很快赶来,麦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给前一天晚上才刚刚出发去临市的谢冯笙发去消息……
医院洁白被面上,麦穗的手在这一瞬猛然收紧,她下意识提起眼睑,屏住呼吸看向自始至终紧握她手的男人。
谢冯笙亦在此刻看向她。
即便除去手掌外,两人没有肢体接触,麦穗还是感受到他浑身肌肉线条紧绷,极力忍耐着怒火。
那双整日含笑的眼睛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神情。
“你们这次打算怎样处理?”对于公事,岑淮颂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但另一位当事人到底和谢家沾点血脉关系,他不得不多嘴问一句,“目前警方给出的信息是,谢卓的律师主张他方当事人疲劳驾驶,我查过银行流水,找不出破绽问题。”
麦穗质疑:“他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自己开卡车,这本身已经存在疑点了吧?”
岑淮颂摊手:“但是警察办案律师辩护需要讲究证据。”
麦穗沉思:“他有相关车辆驾照?”
“巧了,半个月以前,谢卓刚刚拿到。”岑淮颂说,“他的确早有准备,但不能凭此确定故意伤害的罪名。”
“故意伤害?”麦穗轻声呢喃一遍,“他这应该是想故意杀人但未遂吧。”
谢冯笙将手掌覆盖在她的眼睛上:“好了,你别操心这些,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其他的交给我。”
他的嗓音阴冷,像是看中目标的顶级猎食者,静待合适节点,主动出击,“再多的准备,都只会变成他们的催命符。”
安排了这么久,他的时间所剩无几,如今正好有合理的借口递到手中。
麦穗将所见画面事无巨细地描述出来,岑淮颂一一记录,“后续警察应该也会找你询问情况,如实回答即可,他们会调取监控核实。”
“放心,我还没有胆子大到自行补充演绎。”
窗外的天彻底暗下来,岑淮颂起身告辞。
求人办事,即便有明码标价的金钱利益往来,麦穗还是自觉象征性地客套一下:“慢走,费心了。”
“应该的。”岑淮颂领情,“好好休息,谢老板送我就行。”
关上病房门,走出一定的距离。
岑淮颂回头望一眼,确定麦穗肯定听不到后,瞥一眼谢冯笙的脸色,“你这,还自己硬扛着呢?”
“嗯。”谢冯笙轻描淡写地应和,伸手摁下电梯按钮,“你也别多嘴。”
显示屏内的数字从‘1’开始跳动,电梯不断上升。
岑淮颂轻啧一声:“她早晚要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和她不太对付,你也明白,但是这回,我觉得你做的不正确。你俩现在就是利益命运共同体,这么严重的事不讲出来,到时候真出了问题,谢家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