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冯笙乐了,故意逗她:“你一直跟着我,是想让我带你回家吗?”
酒精让大脑反应变得迟钝,麦穗缓慢眨眼,嫣红唇瓣无意识微张,愣了半分钟才重重点了下头:“是的。”
年轻男人劣心大起:“那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又半分钟,她一本正经地回答:“到走到尽头的时候。”
那天下午,谢冯笙走到哪里,麦穗就跟到哪里。他也终于认清一个事实。
有些人的醉酒后遗症,是一刻不停地黏着你。
听谢冯笙讲自己十年前的糗事,麦穗着实有些脸热,偏偏她绕过去想堵住他的嘴,被他轻巧躲开。
“你不要再闹,我有正事要讲。”麦穗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叉着腰郑重其事地向靠在墙边的男人宣布。
她的神色那样认真,电光火石间,谢冯笙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瞬间凝滞,震惊且探寻的目光落在麦穗的小腹上。
第35章 月照逢生
“你想什么呢?”
看到那惊诧的神情, 麦穗知道谢冯笙误会了,当即出言打断他的脑补。
“是我想错了。”谢冯笙放下手中酒杯,低低笑了一声, “你说。”
提前安排许久, 各种准备良多, 可事情到了眼下,麦穗还是克制不住有些紧张。
六月天气潮热,只因京郊别苑位处寒山之间, 夜风吹拂中沾染了丝缕凉爽, 与城中区的燥闷截然不同。
“我记得你之前讲过, 自从上学开始,谢家就会聘请外籍教师授课。”
谢冯笙修长的手指将她滑至臂弯的披肩提起, 思索着答:“对,埃尔蒙加德?瓦格纳, 德国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那时候的他常年留着一字胡,因为他的中国文学偶像是鲁迅。”
谢家在教育方面从不吝惜, 毕竟如果小辈学业不济,丢的是整个家族的脸,是以谢冯笙学识见解独到渊博。
不管是六年前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还是过去的三年里,谢冯笙都教会麦穗许多东西。
她掐了下手掌心,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勉强算是你的半个学生吧。你从来没有教过我这个,但是我今天特意学了一句德语, 想要说给你听。”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望向他的那双眼睛亦格外专注。
这一刻, 谢冯笙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就好像心脏被人缠绕上一圈圈绳索,松弛收紧,全部听凭她的指令。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臣服得心甘情愿。
“稍等。”谢冯笙喉结滚动。他没在第一时间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收回慵懒散漫的姿态,掌心扫过衣袖,拂去不存在的尘埃。
做完这一切,他一字一顿认真地答:“现在可以讲了。”
这一系列操作让麦穗愣神几秒,‘噗嗤’一声笑得前仰后合,“你这样,我会更加紧张的。”
远处的寒山此时宛若化不开的浓墨,只能隐约瞧见一点浅淡轮廓,她侧脸看过一眼,“我,好像记不太清了。”
事已至此,谢冯笙似乎已经猜了个大概,也知道麦穗在拖延时间。他仍浅笑着望向她,深邃眼眸中爱意翻涌:“我不急,你慢慢想。”
所有喧嚣仿佛消失殆尽,两人就这样静静凝望彼此。
直到听见寒山寺传来绵长悠远的钟声,预示新一天的来临。麦穗凝视着他的眼睛,慢慢说出那句练习过无数次的话:
“Alles gute zum geburtstag, mein messias.”
——生日快乐,我的救世主。
人生会有多少刻骨铭心的时刻,谢冯笙觉得当下称得上最特别的一个。
他像是被什么惊为天人的消息砸住,半天没有回过神,定定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半晌,谢冯笙抬手,揽过麦穗的肩膀。
那天夜里,他们丢弃平日的端庄与矜贵,谢冯笙将身上的西装外套平铺在地上。两人席地而坐,并肩饮酒。
几杯红酒入腹,麦穗脸颊发烫,大脑也跟着放空。身体的自主意识攻占理智,她不由分说将身侧男人的胳膊拉过,牢牢抱在怀里。
“今天生日,不许个愿望吗?”
谢冯笙比她清醒得多,闻言笑道,“你帮我许一个吧。”
花园的灯关了,谢冯笙不知从何处找来两根红色蜡烛,用融化的烛泪固定在地面上。
光线是昏暗的,麦穗微微侧过身,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在撒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我在心里默念一个吧。”
“放心大胆地说,有我帮你实现呢。”谢冯笙轻拍麦穗的后背,耐心哄她。
麦穗坐直身体,脊背崩得很紧,两扇蝴蝶骨在白衬衫下凸出明显,好似未分化的天使羽翼。意识不清楚,手中的酒杯被她倾斜放下,在地上轱辘几圈,滚到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