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静默半秒:“我怕你有别的计划。”
“怎么会,答应陪你,我不会在今天跑去见别人。”谢冯笙语气不紧不缓,“而且,在一望无际的白里上山,独做其中的一抹亮色,本身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当然,赴约与否,决定权在你。如果你觉得今天不方便,也可以安排改日。”
“不用。”麦穗在谢冯笙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透亮的眸染上笑意,“就今天。”
在初春的第一天,赴一场与雪有关的约定。
麦穗用过早餐,坐在书桌前询问负责人花店与茶楼的情况,又与几位合作伙伴进行了简要沟通。
再看钟表,时间已至八点三十分。
正巧谢冯笙发来短信,表示已经到了楼下,麦穗换好衣服,出门下楼。
她今日穿了一件米白色针织连衣裙,外搭黑色羊绒大衣,脚踩同色长靴,显然刻意打扮过。
走下台阶,昨夜见过的迈巴赫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
这低调也只浮于外表,仅能唬住像麦穗这般不懂车的人。真要有行家来,一眼就能瞧出真正的价值。
谢冯笙如同昨夜,站在车的右侧,浓密发丝间夹杂了刚落上去的雪粒,如影似梦,好不真实。
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该沾染风雪。
“怎么不过来。”谢冯笙见麦穗停下,遂往前迈了三五步,“在发什么呆。”
麦穗回过神,犹豫着抬手,将他肩上的雪掸去:“怎么不在车里等着。”
谢冯笙笑道:“等姑娘要诚心,我坐在车里,那是上司等待下属来汇报工作,像什么话。”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又说:“山上温度要低很多,你穿这些,只怕会冷。”
“没关系,我们走吧。”
上了车,谢冯笙没急着掌控方向盘,反而躬起身,从后座取来一个细长的盒子,递给麦穗。
“给我的?”麦穗接过,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幅卷轴,铺展开便是一幅水墨画。
墨迹落点,神来之笔,不是寻常人家能轻易得到的。
“这画我收着不合适。”麦穗将画轴卷好,装回盒子里。
“哪里不合适?”男人温雅含笑,“麦穗,我不懂画,这很有可能是幅赝品,拿来给你装饰客厅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知道一月前,这幅水墨画曾在慈善会拍出天价,麦穗可能真的会相信谢冯笙这套说辞。
可现在。
麦穗意味深长看向他:“你想让我挂在哪里呢?”
“都好。”谢冯笙一条胳膊搭在方向盘上,支起头,像是真的在思考,“比如挂在那幅油画旁边?”
麦穗无声点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赞成,将长盒放在了腿上。
“生日快乐。”男人将衣袖褶皱抚平,如是正色道。
他这话没加主语,麦穗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垂下眼:“你不提我都忘记了,谢谢。”
“所以这幅画是生日礼物?那我收得安心多了。”
“勉强算是吧。”
谢冯笙似是而非回答,发动车子驶上大道。
长宁的繁华,在她踏入这方土地的第一天就见识过。
阴雨连绵,风雪不断,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川流不息从未改变,永远塞的很满。
此行目的地在郊区,黑色奔驰自城市中心区向外开,随之相伴的车辆次第减少,到最后,竟只剩他们这一辆。
最后一段山路分岔口,一侧是高大挺拔的松柏银杏,蜿蜒向上,直通寺门。
而另一侧则栽种着苍翠云立的绿竹,枝叶凋敝,萧索肃穆,那是比高大树林更让人心生敬畏的存在。
路的尽头,寒山之上,是谢家祖宅京郊别苑。
宽阔大道平坦向上,两侧竹林萧瑟作响,笔直气派。
途径道道纯白栅栏,得以见到一座假山,被广阔池塘环绕,清澈澄明的水里,漂游着几尾锦鲤。
很难想象,这是设立在正门之前的景致。
麦穗第一次去往那里,曾向谢冯笙询问。为什么是假山,而不是更为常见的喷泉雕塑。
当时的他释然一笑,淡淡解释,“老爷子找大师算的。”
有山可靠,有水可依,对一个掌握长宁半壁江山的集团来说,是最好愿景。
老实说,正门之后的雕梁画栋,麦穗已经记不清了,她对那座百年老宅的印象,只剩下难以言说的沉重。
记忆抽丝剥茧,等她回过神,已能远远瞧见寒山寺的铜金牌匾,还有那历经风吹雨打,有些许褪色的深红大门。
“你真要陪我进去?”麦穗再次发问,“不要勉强。”
“不用担心有人会以此问责。”谢冯笙踩下刹车,将车速降缓,“在这之前,我来过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