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儿站着,还不够配合你?”谢冯笙表情略显无奈。
要知道,他纵横商场这些年,从来没被人这样颐指气使地指挥命令过。
谢芜莓根本没在怕的,歪着头动脑筋,半分钟后了然道:“我懂了,你是觉得我站在镜头里边太‘亮’了,跟个太阳似的发光发热!”
眼看祸水东引,火要烧到自己身上,麦穗赶忙摆手,以示反驳。
“那你们就亲密一点,和我一起拍张照呗!”谢芜莓目光中带着狡黠,开始自己的艺术指导,“哥哥,你抬手揽住小麦姐姐的肩膀,低头,垂眸,看向她的眼睛。”
麦穗不自在眨眨眼,垂在腿侧的手指无意识蜷缩一下,将心中悸动隐藏。
她想,这样被谢冯笙搂在怀里其实不算什么,比这更亲密的事两人也经历过。只是时隔三年,决定彼此敞开心扉后,再正常的动作,也会被赋予些许其他意味。
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谢芜莓并不知晓。她指挥着再度按下快门键,继而低头查看成品。
短暂的满意点头后,她蹙起眉心,总觉得差了点东西,语出惊人道:“要不你俩亲一下吧,就当是为了我,为了艺术!”
这个提议最终被二比一投票否决。
麦穗的脸,却因此热了好一阵。
—
一杯水喝完,宋姨将手机还给麦穗,谢冯笙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祖父刚刚打过电话,希望我们后天回老宅拜访,你有时间吗?”
晚餐过后,谢冯笙陪麦穗散步到温室花园,经过那座人工搭建起的木桥时,沉声询问。
“所以,你这一路都在纠结这个问题?”借着桥头照明灯的橘黄光亮,麦穗侧过身直直看向他。
谢冯笙答非所问:“三年前,你在同学聚会上醉酒,不是在车里哭着喊着不要去京郊别苑吗?”
“我有空!”麦穗语气减弱,迈下桥边台阶,继续前行,“你也说我是喝多了,那时候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深夜气温骤降,谢冯笙将臂弯间的外套抖散,几步上前,披在麦穗肩头。
大衣有些重量,她下意识地抬手,将领口攥住。
面料柔软细腻,被主人搭在胸前位置,染上几分独特冷味。就像是冬天迟迟不肯落下的初雪,引人期待,又拒之千里外。
“谢谢。”麦穗没推辞,温声道谢。
迈入温室,麦穗作为花店老板娘的惯性记忆发作,一门心思扑到各色珍奇花草间。
投注心意照料的向日葵开在温室正中央,她提起金属制长嘴浇花壶,准备亲自为昂扬向上的植物添加水分。
“这是……”
在向日葵专属花架的最右侧一列,摆上了五个砖红色花盆,土壤松泛,一看便知是今日刚翻过土。
麦穗俯身,观察过后道:“你还要种什么?”
谢冯笙不知何时摸出烟盒,取出一支捏在指间把玩,“已经种下了。”
他嗓音低沉,如今夜月色轻柔。
麦穗挺直腰身,将手中的浇水壶放下,“这是又从哪里搜罗到了罕见的种子?”
咔呲一声,打火机砂轮滚动,蓝色火焰跃出,将烟尾点燃,引出明灭晃动的火光。
谢冯笙踱步至花室门口,将厚重帘布推开一道极窄缝隙。
冷风顺势而趋,将冉冉飘升的白色烟雾吹散。麦穗深呼吸一下,闻到极淡的烟草香。
直到香烟燃烧至尽头,扑簌灰屑落一地,谢冯笙将烟头捻灭在掌心,薄唇上挑:“确实很珍贵,等到今年春天的尾巴,看到它发芽抽叶,你应该能猜出来。”
这个人又在打哑迷。
麦穗缓步上前,双手合拢将谢冯笙手腕捧起。
拂去残留白灰,一个略显红肿的圆形躺在掌心,她低下头,轻吹一口气:“别这样伤害自己,春天会心疼。”
谢冯笙没说话,只静静看着麦穗的动作。
半晌过后,抽出手臂,将她拥入怀里。
—
回到卧室,麦穗洗漱完,披着纯白浴袍,擦拭发梢悬挂的水滴。
吊灯极亮,玻璃上倒映着模糊轮廓,她探身拿来遥控。按下瞬间,只剩床头两盏龙凤灯遥相呼应,折射微弱光芒。
麦穗起身走到窗前,俯瞰室外静静流淌的溪面。一盏盏荷叶灯自远处漂浮而来,隐约间有火苗在花蕊处跳动,照射满池涟漪波纹。
捏着毛巾的手停下,麦穗贴在玻璃上,试图看得更加真切。
刺骨凉意从脸颊四散,她猝然后退一步,没成想却撞入一堵墙。
回过头,对上一双在黑暗中尤其深邃的眼睛。
谢冯笙不知何时走出浴室,悄无声息来到麦穗的身后,将她禁锢在窗前这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