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用吗?”
“我不冷。”谢冯笙将围巾缠绕两圈,隔着衣料拉住她缩进袖间的手腕,“走吧。”
冷风习习,吹在两人脸上,麦穗鼻子无端酸涩一下,眼底也跟着有些潮湿,低眼看向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手。
光线晦明,那只手背被风吹得泛着不自然的红,一如七年前,他拉住她,对她说:“麦穗,跟我走吧,带你离开这里。”
他那么坚定,那么坦然。
好似真的发自内心,而非因为利益牵扯。
但她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他,毕竟那才是她原本的目的。
谢冯笙帮她拉开车门,一只手随意搭在车门顶部边沿处,为她护了一下。
麦穗低声道谢,腰肢弯折坐进车里。
“荣叔,晚上好。”
“晚上好小麦,花店生意不错,年底应该很忙吧。”
谢冯笙绕到另一边上车,坐在她的身侧。
对于荣叔的寒暄,麦穗有些惭愧,不好意思道:“还好,总归只有这几天忙碌一些。”
“如果忙不过来我可以帮忙找一两位临时员工,这样你不至于太累。”
花店再忙陈见夏也不会喊累,更不会让她出钱再多添一两位店员,反而在麦穗想要发招聘信息时多次阻拦,表示自己能忙得过来。
她知道陈见夏是想给她省钱,也接受她这份善意。
“不用不用,我平时来的少,客流量大的时候才会长时间呆在店里,可以忙得过来。”
“有事可以跟我讲的。”荣叔笑着,在内视镜中看她,“就算我帮不上忙,不是还有谢先生吗?”
麦穗一噎,窘迫得不知如何答话。
荣叔这也太胆大了,当着本尊的面直接调侃?
“荣叔说的对。”谢冯笙颔首,“我们结婚了,有需要,就直接说,能帮到你的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
没得到她回应,谢冯笙又补充:“总不能你被欺负了,我还得从别人口中得知。”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婚姻公之于众,如果她境遇窘迫,他一定会被人置喙。
冥冥之中,两人之间那根原本日益消弭的利益纽带牵起绷紧,再难挣脱。
麦穗讷讷半晌,小声嘟囔:“我又不是为了让你帮我。”
车内极静。
谢冯笙听到了她这很轻的一句话,荣叔也听到了。
荣叔无声叹息,心道谢先生大概又说错话了。
谢冯笙则偏头看向麦穗。
路灯残影恍映着她的侧脸,朦胧而真实。
她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读不懂她。
谢冯笙心头划过一丝迷惘,这是一种久未出现的离奇感觉。
他不明白这个年纪的姑娘整日在想些什么,他与麦穗只相差五岁,便有这么大的代沟了?
车子驶入别墅正门,僵持的氛围才算被打破。
谢冯笙主动帮麦穗打开车门,扶着她的胳膊下车。
麦穗跟在谢冯笙身后,穿过鹅卵石铺就而成的羊肠小道,来到一间玻璃温房前。
厚重的门虚掩着,主人离开前大约行色匆匆。
麦穗站在正对那道缝隙的位置,能够感受得到从中渗透出来的浓浓暖意。
“进去吧。”谢冯笙抬臂,将磨砂玻璃门拉开,挑开墨绿帘布,朝麦穗扬颌示意。
这里不似深夏酷热,不比严冬凛寒,宽敞空间被一个个纯白镂空雕刻花架填满,每一层上都摆放着五六个砖红花坛。
苍翠枝叶间,是许多麦穗叫不出学名的花卉品种,有些已经结出嫩嫩花苞。
二三十度的室温适合花草生长,但却并不适合穿着厚重外套的麦穗常驻。
不过停留几分钟,麦穗额间已渗出点滴薄汗,她不甚在意,只将圈在脖颈上的围巾取下,没还给围巾的主人,而是抱在怀里。
“向日葵?”
麦穗走到第一列距离门口最远的位置时便注意到,那抹状似炽阳的绿间含有一点嫩黄,显然是向日葵的花苞。
谢冯笙跟在她身后,含笑看她,没有回答。
“你那天带去的向日葵,是从这里剪下来的?”麦穗伸手,触摸其中一盆向日葵间裸露出来的白色切面。
“自己培育出来,才勉强算是心意。”谢冯笙说的风轻云淡,看似随意,背后要用多少心血,麦穗作为一家花店的主人,不会不明白。
“谢老板很舍得,若是我培育出来,哪怕一棵草也舍不得剪。”
这话听上去有些荒谬。
花店老板舍不得剪下花枝,换成旁人来指定会笑得直不起腰,嘴上夸她几句仁慈心善,转头与别人诉说吐槽她惯会在人前虚伪卖弄。
可谢冯笙不一样。
他垂下眼,竟真的在思考:“我没想那么多,因为这本来就是想要送给你的,如果抱着花盆过去,实在不够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