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被他的假设吓住。
印象中,谭凡性格沉稳内敛,不善言辞,更不会直白袒露自己的心意。
他会把“喜欢”说成“和你坐在一起很舒服”,说成“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看月亮”,说成“以后给你摘更好看的花”。
只是今天,只是现在,这份感情注定得不到回应。
她注定是要辜负他的。
“我…我很喜欢他。”
谭凡释然一笑:“祝你幸福。”
—
与花店前的温和气氛不同,黑色迈巴赫内弥漫着冷调的香,坐在后座的男人双手十指穿插,放在大腿中央,两个大拇指有节奏地来回碰撞转动,透露着主人此刻焦躁的坏心情。
驾驶位上,荣叔目视前方:“或许,你可以给小麦发条信息,或者打通电话的。”
谢冯笙的唇抿着,眉心隆起微不可查的山丘,双目紧闭,靠在椅背上。
“她最近在做什么?”
荣叔没有回答。
谢冯笙的心情更差,加重语气:“荣叔。”
“希望你听到这个消息不会更加郁闷。”荣叔叹了口气,“最近几天小麦的花店外一直守着一位客人,今天他们应当就会见面了。”
谢冯笙修长泛白的指抬起,将领口整洁的温莎结扯开:“你不要说的这么暧昧,好像他们是在约会。”
“我只是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
“讲。”
“听闻这位客人也是山城人,曾经对小麦照顾颇多。用那里人的话来说,算得上青梅竹马。”荣叔语调并未减弱。
他跟在谢冯笙身边久了,说话也有一定的分量,但极少表述自己的见解。
“她很生气,也很伤心。”谢冯笙将有关那日的记忆保存完整,一点一点细细回忆,企图找出原因。
荣叔很是疑惑:“那你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找过她?”
谢冯笙答得理所应当:“我还没有找到让她生气的原因,贸然联系,她问起我回答不出来,岂不是会变得更加糟糕。”
“……”
荣叔缄默半分钟,与谢冯笙在镜中对视时,眼神带上些许无奈:“小麦她不会这样的,你不去找她,她才会更生气。”
短暂思考两秒钟。
荣叔又说:“而且你跟小麦的关系已经改变,你们现在是夫妻,不能再拿与芜莓的相处模式当做模板去套公式,你要给她足够多的安全感。”
“安全感?”谢冯笙似懂非懂,“我没有给她吗?我们注册登记的第一天,所有可能关注的人便都知道了,这难道不算吗?”
荣叔适时提醒:“半年之前,谢老先生擅自做出的决定,小麦应该是知道了。”
“因为这个?可是我们当天晚上并没有提及这件事,从离岸出来,她的心情十分愉悦,不可能是在我离开的间隙听到风言风语。”
荣叔说:“可你提到了新房。”
谢冯笙眼眸深邃,捏着一支香烟把玩:“所以她误会那是为别人准备的,才会生气不愿意去看看。”
“应该是这样的。”荣叔道。
车窗外的天渐渐黑了。
深蓝色幕布上繁星不见,只剩一弦弯月,孤零零悬着。
谢冯笙取出手机,轻车熟路点上麦穗的手机号码,拨打电话。
一阵忙音过后,电话被人接起,但两人俱是沉默不语。
“麦穗,你最近有空吗?”谢冯笙直言道,“我准备了一间温室花园,希望你能前来观赏。”
对面久未回答,谢冯笙将靠近耳边的手机拿开,电话并未挂断。
他补充道:“另外,关于那件令人误会的事,我想向你当面解释,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谢冯笙。”手机那头,女人声线起伏不明,叫人捉摸不透她的情绪,“你有时候真的很像一截木头。”
第9章 赐我樊笼
麦穗终究还是答应前往谢冯笙所说的新房一趟。
黑色迈巴赫停在白蜡树下,她并不知情,仍旧心不在焉插着花。
陈见夏也已回来,与她隔着长案面对而坐,拿着剪刀修剪花枝:“学姐,高峰期已经过去了,你如果太累不如先回家休息?”
“我不累。”麦穗低垂着眼,灯火照映,浓密羽睫投出浅浅阴影,她抬起头,看向陈见夏,“你难得请假,忙完事情也该休息,或是准备新年要用的东西,怎么还跑过来一趟?”
“习惯了花汀的工作,没觉得累,不在这里反倒觉得不习惯。”陈见夏故作释然笑了笑,“至于新年,反正只有我一个人,等放年假去超市转一圈足够了。”
麦穗无意窥探别人的私事,关于陈见夏的家庭,也只是偶然撞见她接听电话,躲到角落里皱着眉眼,听手机那头的人找各种各样的荒谬借口,要她短暂支援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