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麦穗先是疑惑, 很快明白他这是要陪同自己下楼外出,“你现在是病人,不能随便离开医院,不要给医护人员添麻烦。”
“私人医院规则灵活,我的情况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之前与主治医师和责任护士都沟通过,他们都表示理解。”
有前车之鉴在, 麦穗并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这个问题等明天见完医生我自有判断,现在请你在病房里好好休养,不要乱跑。”
恩威并施把谢冯笙按在病床上,麦穗颇为无奈地解释:“我又不是要一去不回,不需要你用寸步不离跟着。”
谢冯笙笑笑:“我知道,只是不想浪费一分一秒能够陪你的时间。”
过去的谢冯笙是实打实的行动派,秉持着说不如做管用的真理,不像圈子里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整日说一些哄人的肉麻空话。
骤然听到一句,麦穗第一反应是觉得新鲜。愣在原地纠结几秒钟后,一个不容细想的念头自脑海溜过,她蓦地跨出步子,拉过谢冯笙的胳膊颤声询问:“你的病……”
谢冯笙微微一怔,顺势揽住麦穗的肩膀安慰:“别瞎想。只是已经错过太多时间了,我想抓紧补回来。”
麦穗感觉自己的脸皮在发烫,模棱两可道:“最好是这样。”
这场拉锯持续将近半小时,麦穗态度强硬略胜一筹,独自一人下楼,从保安大叔手中接过行李箱,匆忙送回酒店。
正所谓关心则乱。
其实麦穗自己也知道,谢冯笙已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三个月,饮食起居必定有专业人员照顾,她没必要着急赶回去。
但她不可控制回想起离开病房前,男人故作可怜说的那几句话。
“你今天还会回来吗?”
“外公年纪大了,岑淮颂的律所总部在长宁,不能频繁两地跑,我没有其他朋友在麦城。”
“你实在没时间的话,我一个人也可以,没关系。”
麦穗忍不住叹气,谢冯笙究竟是从哪里学的这些绿茶语录?
明知对方在卖惨,她却按耐不住地心疼,坐立难安在酒店待了不到两小时,在浓郁墨色彻底铺满天空前折返回去。
翌日上午,麦穗如愿见到谢冯笙的主治医师。
详尽交谈过后,她握着那厚厚一沓病历,秀气眉宇蹙成一团。
麦穗坐在走廊皮质长椅上,谢冯笙就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将盛夏时日因焦虑变得冰凉的双手拢在掌心间,“不要悲观,又不是一定会死。”
瞥见男人唇角勾起的弧度和携着笑意的眼眸,麦穗松开紧绷许久的唇瓣。
生病的是他,她不能再让他过来安慰自己。
过去十余年,两人的关系中,谢冯笙一直扮演着遮风挡雨、排忧解难的角色,现在应该换一换了。
麦穗深呼吸一下,用力搓了搓脸颊:“不许说不吉利的话。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们一起放宽心。”
宽大的手贴过来,四指指尖落在耳后,拇指停留在眼睑下方位置,轻柔摩挲几下:“是呀,有你陪着,我没那么焦虑。”
具体治疗方案已然确定,基于病人的多次要求,病情稳定后,医生表示可以按需出院,但要定期回来复查。
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能太过劳累。
麦穗仿佛回到学生时代,拿着笔记本和钢笔,跑去医生办公室和护士工作站细细询问,洋洋洒洒记下十几页注意事项,要求谢冯笙必须严格遵守。
出院这天,几日不见的岑淮颂又从长宁匆忙飞来。
刚推开病房门,就接收到一计闻声而来的眼刀,他毫不心虚,反倒像个功臣一般昂首挺胸走进来。
“今天外边的天真热,给我倒杯水。”岑淮颂将锁住喉咙的领带扯开,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全然不在意方才那道锐利目光。
麦穗怔忡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明白他此举为何,不禁摇头失笑。
房间内只有三人,谢冯笙的目光巡视一圈,沉声反问:“你在命令谁?”
“还会是谁呢?”岑淮颂气势不虚,拿眼睨他,“如果没有我舍身取义,谢哥你能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沙发上有护士长刚刚送来的病历册,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准确无误砸在岑淮颂的胸口位置。
“照这么说,我要好好谢谢你了。”
“不用,我是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岑淮颂见好就收,接住即将掉到地上的病历册,兀自倒了杯冰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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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城是冯有仪的故乡,谢冯笙虽不常来,在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资产后,也来这里置办了房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