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你,你手怎么办?”
“护士叫我用土豆片敷,不过我住酒店,没这条件,等它自己痊愈吧。”
家里正好有土豆,许年削皮,切下薄片,找来创可贴,一起给他。
他求助地看她,“我单手不好弄。”
许年定了定,撕开创可贴。
他主动伸出手,积极得有些殷勤,但她没注意。
她低头,耳后勾着的鬓发滑落下来,她没管,新切的土豆片有些滑溜,她一手按住,另只手用创可贴贴稳。
刚贴好一边,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脸侧,惹得皮肤微痒。
再是耳尖。
她耳朵十分敏感,她又怕痒,即使是短短一秒,或半秒的短暂触碰,仍令她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
像含羞草的应激反应。
许年手上的动作停了,抬眼望他。
唐黎不知何时躲到房里去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她再待下去,浑身如蚂蚁爬过一眼难受的绝不是他们,而是她。
陈致视角比较高,他垂着眼皮,缓慢地收回手,嘴唇动了动,像有话说,却只是嗓音沉沉地唤她:“希希……”
尾音悠长,似带着缱绻。
许年撇开眼,加快速度贴好,往后撤了半步,拉开距离,说:“挺,挺晚了,再见。”
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干脆利落地逐客。
陈致顿了顿,阵阵疼突如其来,他不禁皱了下眉。
她以为是她惹得他不快,但也无惧,又加了句:“慢走,不,不送。”
陈致到底还是走了。
他出了门,捂着胃部,走到便利店买水。
结账时,收银员见他脸色不好,多问了一嘴:“帅哥,你没事吧?”
他摇头。
他与胃病共存了几年,他自知已经熟悉这个“老朋友”了,这次不算严重,只是刚刚吃太多。
陈致回到车上,翻出药盒,忽略剂量,抠出几粒药和水吞了。
他缓了十几分钟,感觉稍有缓解,方开车离开。
路过她住的那栋,他向楼上看,正好错过下楼丢垃圾的许年。
屋里。
许年洗完碗,擦净桌面,把厕所的垃圾袋拎出来,没想到底部破了洞,汤汤水水的流出来。
她蹲下身收拾。
唐黎探出半个脑袋,见陈致不在,问:“你把他赶走了?”
许年“嗯”了声。
“你今天不是去医院了吗,怎么跟他在一起?”
她简单把今天的事说了。
“你说……”唐黎犹疑着说,“陈致是不是还喜欢你?”
许年下意识否认:“怎,怎么可能。”
“你以前不是还觉得,他不可能喜欢你吗?结果高考完他就跟你表白了。”
她没作声。
“希希,你也动摇了。”唐黎一语道破,“你是心软,但你明知道他是在用奶酪引诱你进他的陷阱,还是自愿上钩了。”
许年又不傻,她岂会不知,他所有说辞都站不住脚。
没有她的准许,没谁撬得开她的心。
“你可以自欺欺人,骗我,但你保证你骗得过陈致吗?”
许年说:“他还,还喜欢我也好,我忘不掉他也罢,我们不,不可能了,你知道吗?”
何况,她不信他一直喜欢她。
他们分开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
这七八年的时间,不是电视里一句简单的“多年以后”,更不是镜头一切,中间所有的经历都可以忽略,是他们无法跨过的鸿沟,很多感情、回忆遗留在那头,带不过来的。
他念念不忘的,是她吗?
或许是那个燥热得浑身冒汗也要相拥的夏天,那段抛去所有顾虑,无人知晓的,热恋的时光。
有时候,人拥有的越多,越会怀念失去的。
她理智又清醒,她认定,陈致如今顶多是有那么一点初恋情结,再靠近,他自然会明白,她和他从来不适合。
没必要让事情发展到那步。
许年拿了新垃圾袋,套上那个破的,下楼去扔。
不远处,一道黑色的车影闪过。
她似有所感,望了一眼,车很快开过去,她擦了擦手,转身回去。
就这样吧,她和陈致,还是不要再有纠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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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母的手术定在周四下午。
事前,主治医生把病人和家属叫过去,告知手术风险,以及签手术知情同意书。
她说是小手术,恢复得好的话,以后不会太影响生活。但签名的时候,叔母心里还是怕。
就薛宁和何与沁守店,不能不开,每天的店租不是一笔小开销,许年就医院、店里两头跑,很累,睡眠也不足。
许凌不知忙些什么,一天到晚见不到人,连叔母动手术,他也只是打了通电话来,叫许年照看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