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一般是晚上九点半打烊。
除了薛宁,后厨那个也是个女生,叫何与沁。说是她妈妈姓秦,以谐音字取了这个名。
何与沁没上大学,中专毕业,上过甜点烘焙培训课,来许年的小店打工,赚得虽不算多,但好在自由。她还有个自媒体账号,用来发做蛋糕视频。
晚上没什么生意,许年说可以提前回家。
何与沁还在练习裱花,闻言,抬头说:“你们先走吧,待会儿我锁门。”
薛宁背起包,“那你回家记得注意安全。”
她的电动车就停在外面,出了店,问许年:“我载你一程?”
“我走,走回去就好。”
“好吧,拜拜。”
“之橙”离许年家不很近,但这段时间,她正好可以理一下思绪。
其实没什么复杂的,无非就是个分手再重逢的故事,可她清晰地感觉到,她平静许久的心湖,被他搅乱了。
如果没有那句“我最近都在阳溪”的话,“再见”还可以理解成简单的客套。
不怪薛宁误会。
还要再见吗?她不知道。
进家门时,唐黎正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招呼她过来,“给你留了半袋山楂球。”
许年在她旁边坐下,叉起一个吃。
山楂裹着糖霜,又酸又甜。
“我,我今天碰到陈致了。”
唐黎心思放在节目上,没太在意地应了声“然后呢”。
静默了会儿,她陡然回过味,“腾”的一下坐直了,“谁?陈致?你前男友那个陈致?”
“嗯。”
不是他还能有谁。
许年简单地讲了今天的事,唐黎问:“他是回来找你的?如果是的话,你有什么打算吗?”
她拈着竹签,有一下没一下地戳掉山楂表皮的糖壳,听罢,摇了摇头。
唐黎知道,这个小动作,是她心乱的象征。
“没事,”唐黎安慰道,“感情的事,不要为难自己接受或者拒绝,顺其自然吧。”
当初,许年就是太顺其自然,才会不多作犹豫地答应了陈致,结果两败俱伤,草草收场。
她低声说:“我觉,觉得,他这几年,过,过得挺好的。”
唐黎蓦地笑了,“你不是那种见不得前任好的性子啊。”
话虽如此,但私心里,见到他如今这般,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大概就是,既希望他人生顺遂,又不高兴于没有她,他更一帆风顺,这两种想法的矛盾和冲突。
“那你问他,他有谈过女朋友了吗?”
许年摇头。
“虽然这么说是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但现实就是,男人发达之后,妻子成了糟糠,白月光成了白米饭,他们大多数人的爱情廉价又奢侈。”
他们可以将爱雨露均沾地分给很多女人,但女人所需要的“唯一”的爱情,他们给不起。
唐黎大学学的中文,迄今没谈过恋爱,约莫有看多现实主义文学,导致对爱情悲观的原因在。
就像之前,她看完张恨水《金粉世家》,同许年说,浪漫的面纱揭下后,是阶级、身份、性别差距带来的残酷与真实,美好的爱情,大多只存在于女人的想象里。
不可否认,她说得没错。
诚然,那时许年已经和陈致分手,便也没有去想,如果他们走到后面,会不会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许年静默,动作也停了。
“不过我相信你很清醒,我也用不着劝你。”
许年说:“你明明刚才还,还让我顺,顺其自然。”
她正色,“感情很主观,因为我不想用我个人的观念和经验去影响你的判断。”
就像唐黎知道她和陈致交往和分手,从未劝她应当如何如何,给予一定的建议就好。得或失,都是她该体验一遭的。
从这点看,她们俩是相似的。
“好吧,对不起,我还是忍不住输出了不少。”
“但,但是,很切中肯綮。”
“哦,还有一点,如果有可能的话,拍张照片给我。我想看看当年风靡三中,堪比校草的帅哥,长成什么样了。”
许年笑了,她的悲观爱情主义和颜值即正义主义,真是完全不冲突。
当年的贴吧在网络还有一席之地,学校官方贴吧曾有人无聊发帖,问校草推选谁,其中有陈致的名字,也贴了照片。
但抓拍的角度不好,显得他不上镜。
全校几千号学生,不是所有人都见过、认识他,对此不予苟同。
总之,最后没有个准确的结论。
以唐黎的审美,陈致是当得起这个头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