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
陈致。
他忽地笑出声。
许希自然听到了他的笑声。
估计,他是猜到其中的机巧心思了,不免耳朵热了热。
今天中午,她和唐黎讨论,该不该送他一些小礼物,毕竟作为同桌,他帮过她不少忙。
唐黎绞尽脑汁,看到她腕上的橙子手链,蓦地一拍而起:“橙子,不就是陈致的谐音吗?你还说不喜欢他!”
许希完全没意识到这茬,连忙否认,急得脸涨红了——她脸皮是生理意义上的薄,很容易因情绪激动而变红。
可唐黎已经认定,她对这个同桌别有心思,怂恿说:“送一个有相关寓意的呗。”
最后……
最后,许希没去吃晚饭,画了这枚书签。
她的想法很简单,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她送得起的,他未必需要;他看得上的,她也不一定送得起。索性送有寓意的。
递出去的下一秒,就有点后悔了。
他千万别像唐黎一样,误会她喜欢他。
陈致说:“谢谢,很好看。”
“不,”她头也不抬,小声说,“不用谢。”
他从侧方看她,耳根、耳廓,包括脖子一块儿,都是绯红的,像扑了胭脂粉。
他的想法和唐黎的截然不同。
她或许没送过男生礼物,他想,才这么紧张。
陈致转回视线。
诚然,他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好东西,所谓大牌奢侈品,在他眼里,也只是普通的物品,但这看似不值一文的,几张薄薄的纸,却远胜它们。
他唇角扬了扬,眼底如湖面涟漪般,漾开层层笑意。
和台上的完全不同。
而许希正专心吃蛋糕,没有看到。
-
甜食带来的喜悦感,没能持续到许希回到家。
叔母和叔叔又闹翻了。
她还在楼下就听见他们的吵架声了,匆匆上楼,掏钥匙开门。
“许卫民,你还是个男人吗?多大年纪了,还想找年轻姑娘,人家不嫌你吗?真是够不要脸的。”
“臭老娘们儿,你他妈住嘴,别逼我扇你。”
叔叔目眦欲裂,显然是吵红了眼。
“你扇啊,你最好把我打死。”叔母吼得破了音,指着他,“只要打不死我,今天我就会闹得人尽皆知,看丢老脸的是你还是我。”
许凌拦抱着叔叔,他年轻,个子又高,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控制住怒火中烧的叔叔。
他看见许希,喊道:“别啥站着,快来劝劝啊!”
她鞋都来不及换,跑过去拉叔母,“您,您别气,有话好,好好说。”
“好好说?!希希,你爸那笔抚恤金,有三十万你知道吗?一条人命,三十万!本来存在银行里,他个老不死的,偷摸摸用来嫖.娼!还不止一次!要不是我查了下,真不知道他动了这么多钱。”
许希脸色一白。
她咬着下唇,看向叔叔,眼里有怨,有恨,也有无能为力。
她一早就知道,他们几乎将这笔钱据为己有,给许凌花,打牌输钱,已经用去许多。
但她万没有想到,叔叔会用来干这种事。
那是她爸爸用命换来的,他凭什么啊?
许希越想越恨,眼里几乎瞬间盈满了泪,嘴唇蠕动着,发不出声音,心脏如同浸进苦水,每一个细胞都流出悲伤的眼泪。
如果爸爸没有死,妈妈也不会跳楼,她也不用白受这些委屈。
凭什么啊……
许卫民被她的眼神刺到了,用力挣掉许凌,一巴掌扇过来。
那一瞬间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没人反应得过来。包括许希自己。
直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像火燎上来般的疼。
叔叔心狠,没留一点余力。
“白眼狼,畜生,养你这么多年,你拿老子当仇人看?要不是老子,你现在还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骂着还不解气,一脚踹上来。
许希全身动弹不得,也忘了躲,像一个沙包,任人发泄。
她原本就单薄,晃了晃,下意识扶住一边的电视柜,才没摔倒。
“爸!”许凌拖住他,“你跟她计较什么,她一个结巴,又没惹你。”
叔母冷笑:“冲小孩发脾气算什么本事,孬种。”
“你没完了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你?”
许希怔怔地杵在原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陈致十七岁生日这天,她祝他此生多喜乐,可讽刺的是,送祝福的人,却像受了诅咒。
她以为,日子正在向好,可再一次被打回了原形。
一次,又一次。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么他一定是个喜欢恶作剧的顽劣老头。
他总是信手击碎人的希望。
许希进屋时忘了关门,不少邻居聚在门口看,七嘴八舌地交谈,有的来劝,说老夫老妻的,还不懂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