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手上各拿了两个蛋糕店的纸袋。
唐黎和许希对视一眼,说:“算了,谢谢你们啊,我们不吃了。”
这回是陈致开的口:“买都买了,你们拿着吧。”
他取出两盒,先给许希。
包装是透明塑料壳的,不甚清晰的走廊灯光下,她看出,里面是一块榛子千层蛋糕。
许希有些愣,瞥去唐黎那边,是草莓慕斯。
再抬眼看陈致,昨天留在他脸上的伤经过一夜变青了,愈发骇人,像是没涂药。
她无法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任何刻意为之的蛛丝马迹。
仿佛仅仅是因为离得近,顺手给了她这盒。
可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他不久前才和她推荐过。
陈致说:“不用谢,再见。”
杨靖宇“噗”地笑了,“什么啊,人家说谢谢了么,你就先客气上了。”
因为无论如何,许希都会道谢。
她是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划分得清清楚楚的性子。在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前,她先拉远了距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但陈致觉得,她素日看着不声不响,心思重,但其实挺好懂的。
就譬如刚才。
这个年纪的女孩,不看电视剧么?再不然,小说,漫画?可她纯情得像张纸。居然因目睹别人的亲密,而面红耳臊。
再譬如现在。
许希小声说:“再,再见。”
似乎是猜测到,他是特意请她吃榛子蛋糕的。
当然,她不会知道,店里恰好只剩两份,一份放在最上头,一份在最下头,免得分不到她就没了。
没料到她要走。
杨靖宇先回包厢了,陈致忆及口袋里的徽章,但她们已经到电梯口了。
他想,干脆等周一再还她。
出了KTV,深秋的凉风扑面而来。
唐黎说:“杜允恒说,今天的场子是陈致请客。刚刚他还买蛋糕。他好大方啊。”
许希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是啊。”
两个女孩下午随便逛逛,吃了点小吃,就各回各回家了。
值得高兴的是,逛到一个小摊处,许希看中一条带着半颗橙子挂饰的红绳手链,唐黎替她砍价,花言巧语,哄得老板一高兴,让她得以用便宜的价格买下。
橙,成,成功,算是图个好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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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到学校,袁老师组织大家调换座位。
许希还是坐在后排。虽然她矮,视线容易被挡,但相对更安静、自由,也不惹人注意。
不同的是,陈致成了她的同桌。
嗡嗡闹闹的教室,陈致只需简单把书往前一搬,人一坐,就完成了。
她在刷数学题,很厚一本的习题册,集结近些年各省的模考题,用来巩固基础。她写得心无旁骛。
陈致朝她伸出右手,眼里漾着淡淡笑意,说:“许希同学,以后请多多指教。”
出于礼貌,许希浅握了下他的指尖,“好。”
他左手成拳,扣在她桌上,缓缓松开,留下一枚徽章,“你落的。”
声音不大,语义也含糊不清,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没说。
免得其他同学听见,八卦他俩的关系。
许希怔住,拿在手里,转头看他,“我,我还以为,丢,丢了。”
怕别在书包上会丢,平时收在侧袋里,昨晚倒空书包,翻来覆去地找,也没找到。
虽说,本就是多年前的旧物,半点不值钱,丢了便丢了,但意义终归不同。
陈致问:“很重要吗?”
她垂眸半晌,说:“是我,我爸爸的,他以,以前做好事,单位奖,奖励的,他送我了。”
许卫国是单位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他性子软弱,别人总以各种借口找他办事,还捞不着好。为此,母亲没少念叨他。
说来,这点许希是像他。
记忆中,那回是库房角落起了火,因来不及叫人,他想办法独自扑灭。
那堆货易燃,价值又高,他的及时发现,挽救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可最后也只得到这么一枚华而不实的雷锋徽章。
他生前的好,在身后,也少有人惦念。
就跟这枚徽章一样,颁送的那一刻是荣誉,之后便不值一文。
陈致犹豫道:“我好像记得你爸爸……”
是之前,她一通哭着,说了很多很多,说到她爸爸妈妈不要她了,自己去天上了。
许希闷闷地“嗯”了声。
“那你现在跟谁生活?”
“我叔叔他,他们。”
“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
觉察这一点,并不多困难,这个世界上,最难掩藏的,就是贫穷。
许希无意隐瞒,但也不愿多说:“一,一般吧。”
陈致没再继续问下去。
看着她把徽章收进文具袋里,又觉不好,找妥善的地方,像……冬天储存过冬粮食的松鼠。